我心尖一震,这难道便是他的劫数吗? 我慌忙跑到殿上,只见荣将军跪在殿上。 皇上看到我,忍住不悦:“姜堇棠,你来做什么?” “禀父皇,儿臣来此是有要事要与父皇说。” “儿臣要状告的是户部尚书张全伪造通敌证据,污蔑贤臣。他不过是心怀妒意罢了。” 皇上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中尽显复杂。 身为皇帝,他怎会如表面那般和颜悦色呢。 这么多年,他都对我十分慈爱不过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触到他的逆鳞,也无缘皇位罢了。 我滞了一瞬,又道:“前段日子,儿臣在宫外游玩,却遇见户部尚书之子张志连在外煽动百姓,说父皇您识人不清,任用奸臣。” “可儿臣怎能让他如此这样污蔑于父皇,于是我便上前与他对峙。又无意得知他是当朝的状元郎,一气之下,我便革了他的状元之位。” “因此他便一直对我心生怨怼,我虽对他说过此事已了。但是定是他唯恐东窗事发,才要置当时同样在场的荣家于死地。” 皇帝眉毛紧锁:“姜堇棠,你休要胡说,你先下去吧。” 第34章 我还有话想说,皇帝却龙颜大怒:“姜堇棠,下去,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朕平日里真的是太宠你了,这种国家大事也敢来插手了。” 迫于无奈,我只能退下:“是儿臣莽撞了。” 当我回到公主殿,便听见有消息传来:“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听说荣家被判了个满门抄斩。” 她心头一震,她何尝不知这一世知许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受父母宠爱,承兄弟照顾。而他现在断断是不能死的。 所谓历劫,便只有两种死法,要么寿终正寝,要么便是为心中大义而亡。 如若是被判刑或是被人谋杀,便是算作历劫失败,恐会落下一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我愕然一瞬,心却开始慌乱。 司命却蓦然出现,他站在我的身旁,声音沉沉:“姜堇棠,便算你是主神,你也不能改变世间秩序。否则会毁了他的因果的。” 我怔了一瞬:“可我来到人间,不就是为了帮助他历劫吗。” “你来不过是陪着他走这一遭,能在他人生挫败的时候去拉他一把。” 因果是不能篡改的,纵是她是主神也不行。 …… 我又问宫女:“找到荣知许了吗?” 宫女点燃了烛光,黑寂的寝殿内顿时变得亮堂堂。 宫女愣了一瞬:“公主,只听说驸马爷出了这盛京,却不知是往什么地方去了。” 我怔了一瞬,忽而想起了那时我所说的想要百鸣寺的夜明珠。 我发了疯般冲出去:“备马,我要出宫!” 一路疾驰,我在人间封锁了神力,故而并不能施以仙术。 当我来到百鸣寺外的时候,却看见远处官兵刚走。 我愣了一瞬,却听见有百姓在讨论。 “听说那是荣将军家的小儿子吧,怎么会被抓走呢。” “快小声点,听说荣家通敌叛国,现在就要被满门抄斩了。” “别说了,等会惹祸上身了。” 我刚要走,却被地上一道微弱的白光吸引了注意。 我捡起一看,才蓦然发现这便是自己想要的那一颗。 他怎会求到的?仔细端凝,我才发现底部的名字赫然写着——乐。 是我的名字! 身旁隐隐约约还传来了讨论声。 “不过这小子倒是很诚心,听说盛京那公主想要夜明珠,他便一步一叩首跪了上去,才求得此颗夜明珠。” “唉,可惜了,他爹犯下这样的事,看来他与公主是再无可能了。” 我心一惊,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快马加鞭却还是没能赶上军队的速度。 等到我回了盛京,便看见刑场上一排排的尸体,都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我心中慌乱至极,我是真的害怕知许若是不能历劫成功,便会就此陨落。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只见刑场上赫然一道身影,他挺直了脊梁直直的站在那里。 而皇帝声音冷冷:“念在你是我亲选的驸马,又从未参与过荣家之事。便免除你的罪责。” 荣知许黯然一笑,无尽悲凉:“陛下免我死罪,我本是要叩谢君恩的。可我父自小教我,身为男儿郎,该铁血铮铮。故,罪臣宁死也要为我父平冤。” 此时正值七夕,天空中却蓦然飘起鹅毛大雪。 那道单薄的身影就站在那片血泊之中。 第35章 荣知许眸中的光越发黯淡,只是挺直了脊梁。 他指着第一具尸体:“这是我的父亲,当朝护国大将军,身上七十八处刀伤,二十三次箭伤。当皇上尚为皇子时,数次陷于危险中,是我父以命相护。以安十一年,陛下被敌军包围,是我父带三千援军不顾生死杀退敌军。” “而后,陛下便被绑在树上,烈火焚烧了整片树林。人人都说,救不回了。又是我父,不顾安危冲到烈火中,将奄奄一息的陛下救回。浓烟呛鼻,父亲差点儿死在了那场火焰中。可他宁死都从未往后退一步。” “我父征战数载,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陛下,对得起百姓。” “我父从未反叛,也必不可能反叛。” 他指着第二具尸体,不由泪目:“这是我的母亲,淮安崔氏。世代文臣,她却自幼苦读兵书。以安十三年,敌军屡犯边境,京都中竟无一可用之才。是我母亲请旨带兵西征,那日盛京长街跪了满地,都为巾帼女将送行。” “因为人人皆知,以残兵小将是断然抵不住威猛的敌军的。人人皆知,他们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可偏偏我母亲熟读兵书,不仅为我国夺得了时间,等到了援军。” “损失却不过半!可我母亲腹部中了三刀,血肉糜烂,难以直视!” “是以,我的母亲从未反叛,也必不可能反叛。” 他指着第三具尸体:“这是我的兄长,宣威将军。自五岁便入军营,十二岁带兵出征。身上二十三处刀伤,五十六处箭伤。以安三十八年,陈国借联姻之事派出死士。手无寸铁的他死死挡在陛下面前,那日,他中了三十二箭。” “彼年,他二十岁,是他新婚的第一年。那夜,人人都说他活不了了。是陛下赐了他灵药,他才得以抢回一条性命。” “后来他说,身为臣子护住君主是吾之职责,可君主愿赐灵药,足见君主大义。是以,他将一生贡献在军中。他说:‘有此君主,死亦何悔!’” “是以,我的兄长从未反叛,也必不可能反叛。” 他指着第四具尸体:“这是我的次兄,虽武不及兄长,却一心报国。在军中堪任伙夫一职,我问他身为荣将军之子,本可一生无忧,何以至此。” “次兄回道,男儿怎可贪图享乐。纵为伙夫,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国尽力,不堪为累。” “是以,我次兄不会反叛,也必不可能反叛。” 刑场外刘儒缓缓拉着车而来,荣tຊ知许拉开那张盖着的红布。 只见满车皆是牌位! 荣知许声泪涕下:“这些都是我荣家的儿郎,他们,都是为国捐躯!年不及半百。” “甚至其中不乏尚未娶妻的男子,足见我荣家,都是铁血铮铮的儿郎!” “试问,是以何人会反叛自己以命相护的国家!” “又是何人才会反叛祖孙三代守住的清明!” “今日我父我母我兄皆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实为奸臣当道,君王昏庸!” 他拿起手中之剑,直指上天:“今日以我父兄起誓,我荣家从无一人反叛,否则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第36章 围在外圈的人都红了眼眶,人人皆知荣家不可能反叛。 只是陛下觊觎他们手中兵权而已! 是以才相信了户部尚书之言。 陛下的眼眶含泪,荣将军于他而言,已经不是单单的君臣了,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可偏偏人越老便越要握住手中的权利。 他这一生历经了背叛,是以他只能相信也只敢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