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胸腔仿佛漏了一个洞,剜掉了一大块血肉。 她从没向任何人提过与周家的渊源。 周夫人有意和校长打个招呼,多关照她,她也拒绝了。 她凭分数考上的,不希望自己变成“关系户”。 可周京臣如今撇得干干净净,令她彻底清醒了。 女人或许会因为上了床爱得更依赖,男人眼中,仅仅是露水情缘。 没必要暴露,不值得负担风险。 程禧上午考完试,回寝室躺了一下午,傍晚钟雯叮叮咣咣地收拾衣柜,她没出声,钟雯以为她睡了,蹑手蹑脚翻她的抽屉。 程禧没什么贵重物品,那只包也还给周京臣了,所以她没锁。 钟雯轻轻一拉,拉开了。 里面有一个方形的首饰盒,是一条三千块钱的18K金项链,其余的是商业街地摊买的手串,发卡。 钟雯不屑嗤笑,爬回上铺和备胎打视频,“我猜包是假的,那男人糊弄她的,她又没见过世面,分不清冒牌货。要么就是她租的,最近不是有很多的伪名媛吗?租包,租豪车,租五星级套房,拼单拍照,发网上炫富。” 程禧这时关闭了床头的小夜灯。 钟雯一愣,立刻没动静了。 ...... 北方冬夜漫长,早晨七点钟刚蒙蒙亮,程禧睡得正沉,安然踩着梯子使劲捅她,“程禧!班级群有你的谣言!” 她翻了个身,安然把手机屏幕对准她,“你和老男人谈恋爱呢?” 程禧迷迷瞪瞪的,“老男人?” “钟雯爆料的,你从一辆豪车下来,男人五十多岁了,秃头,大肚子,满口黄牙,用一个假爱马仕骗了你的色。” 当头一棒惊得程禧困意全无,她换了羽绒服匆匆去食堂找钟雯。 金融系有早课,一大半是同班同学在吃饭,凑在一张桌上窃窃私语。 程禧一露面,不约而同安静了。 “钟雯呢?她关机了。” 同学们纷纷摇头。 程禧又找到宿管阿姨,得知钟雯六点多被隔壁音乐学院的一辆宝马7接走,去月亮湾滑冰场了。 钟雯每个周末住在校外,如果不去堵她,只能等周一,谣言指不定蔓延什么样了。 程禧拦了一辆出租直奔月亮湾。 冰场没多少人,钟雯和一个AJ运动鞋、LV外套的男生在路边烤红薯摊儿搂着谈情,程禧下车追进铁栅栏门里,一把拽住她,“你在班里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嘴欠?” 钟雯交往的对象有社会混子,有金融小开,她嚣张惯了,程禧当众栽她面子,她怒火中烧,“你没爸没妈的,不是男人养着,坐得起豪车吗?高仿的爱马仕也要卖几千吧,你哪来的钱?” 她朋友附和大笑。 程禧没法解释,又气不过污蔑,重重推搡钟雯,“不关你的事,你少造谣!管好你自己,你圣诞节在宿舍和英国籍的留学生裸聊,你男朋友清楚吗?” 钟雯扬手要扇巴掌,道旁忽然爆发一阵鸣笛。 周京臣的司机站在冰场围栏外,锃亮漆黑的红旗L9打着双闪。 “程小姐,我送您去上课。”司机神色凌厉环顾了一圈,威慑着那伙男女,识相的老实点。 司机是特警退役,打群架不在话下,周淮康亲自下基层挑选的人。周家上一辈有一儿三女,周淮康是独苗儿,到周京臣这一辈只一个儿子了,独苗儿中的独苗儿,饮食起居万分谨慎,唯恐遭了黑手。 周京臣的身手也不弱,从小训练过,同时打两三个不成问题。 程禧没想到他今天路过月亮湾,原本揪着钟雯的大衣领子,撒了手。 “钟雯,我没招惹你,你以后不要泼我脏水。” 她面无表情转身。 其中一个男生见多识广,认出那辆车的来头,好心提醒钟雯,“你不了解她的背景吧?少针对她了。” “她有狗屁的背景!她爸出轨,她妈气傻了。” “她男人真是老头子?”男生不信,“万一你的情报有误,会害惨咱们所有人!红旗L9的车主,我爸可惹不起,全市才有七辆。” 钟雯也是瞎猜的,没事实依据,顿时哑口无言了。 程禧走到红旗轿车后面,周京臣穿了正式的西装,灰衬衫,扎领带,头发剪得利落有型,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的护目眼镜。 他一手拿图纸,一手按摩太阳穴,估计整宿开会加班,肉眼可见的疲惫。 她冷得哆嗦,掌心却冒出虚汗,在围巾上蹭了蹭,仗着胆子先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摘了眼镜,揉着鼻骨,“上车。” 程禧弯腰钻进去,车厢有暖风,很快她的睫毛和眉毛开始淌水珠。 “长本事了。”周京臣合上图纸,目光不喜不怒的看着她。 她一言不发擦拭脸上的水。 周京臣丢给她一块手帕。 白底儿,绿竹。 手工刺绣。 他喜欢松柏和竹子,私宅的后院也种植了观赏竹和矮子松,一如他这个人,清高,自律,极有耐力。 “为什么动手?” 他语气缓和了,程禧也不倔了,“钟雯散布谣言。” 周京臣是聪明人,没追问下去。 她眼眶冻得发红,鼻头也红,楚楚可怜的,周京臣握住她手,搓了搓回温。 程禧往外抽,没抽出。 握了一路。 在十字口等绿灯之际,周京臣指挥司机去酒店。 程禧脊背一僵,“去酒店干什么?” 他们的第一次就在酒店发生的。 那样糜烂霸道的周京臣,让程禧陌生,也让她不知所措。 她竟然在他的引诱下产生形容不出的感受。 从惧怕,到沉迷,再到堕落。 被他传染得醉晕晕的。 程禧明白,这种疯狂食髓知味,会上瘾。 “洗个热水澡。”周京臣知道她想歪了,“预防感冒。” 她僵硬的脊背松懈了下来。 “我也洗,解乏。” 第6章 彼此tຊ都有感觉 车驶进酒店,程禧跟着周京臣上楼。 行政套房在33楼,顶层。 周京臣挨着落地窗坐下,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轻叩桌沿。 也叩在程禧的心上。 独处的时候,他是若无其事的,不自在的是她。 男人在这方面,确实比女人开放。 “司机买了豆浆,你洗完澡出来喝。” 房间静谧得落针可闻。 微妙至极。 周京臣审视了她好半晌,室温越来越高,他解了领带随手一扔,“去洗。” 程禧跑进浴室,反锁了门。 脚底有些发飘。 和周京臣之间萦绕着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气氛。 不小心捅破,会一发不可收拾。 程禧将保暖衣挂在门把手,拧开淋浴,发现没带浴巾,她重新开门出去,“你车里有毛巾吗——” 周京臣抬头,四目相对,程禧才意识到他在通电话。 “你和女人在一起?”周夫人耳力灵敏。 “嗯。” 逮了个正着,他没否认。 他身边没有女下属,包括工作助理和生活秘书都是男的,周夫人也知情。 女下属相处久了,难保生出上位的心思。 一旦冒险朝他下手,目标势必是一步登天,母凭子贵当周太太,不单单是几个钱了。 电话那端静默了一会儿,“你在什么地方?” “酒店。” “没回自己家?” “没有。” “你还算有分寸。” 周夫人倒是有心理准备。 他忙于公务清心寡欲,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岁数,偶尔有一两晚忘情,也正常。 “什么职业?” 周京臣长腿交叠,抚了抚裤线的折痕,“女学生。” 程禧吓得屏住呼吸,生怕周夫人再听到一丁点她的声音。 “成年了吗?” “二十。” 周夫人在商场里,有美妆广告的广播,很嘈杂,“那姑娘已经同意见面了。” “您安排日子。” 周京臣的态度既不期待,亦不反感,一切水到渠成,平和接受。 周夫人略加思索,“安排在两天后呢?” 他仍旧嗯。 “那你要注意分寸了。”周夫人不愿节外生枝,“该给女学生的补偿,宁可多给,别少给,最忌讳纠缠,你马上两清,从此断了。” 周京臣平静挂了电话,望向程禧,“在床上的密封袋里。” 怪不得他从后备箱拎了一个袋子,原来是装毛巾的。 挺周到。 会照顾女人,体贴不滥情,要财有财,要型有型,没有哪个女人不爱。 “酒店的用品不卫生。”周京臣眼神意味不明停留在她身上,“你得病了,我也遭殃。” 程禧耳朵嗡嗡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