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讥嘲的神情,整个人如坠冰窖。 曾几何时,周贺然也变得如此凉薄寡情。 我不由猜想,是我将他逼成了这样吗? 周贺然说完,径直转身上车。 我妈脸色一瞬灰败,只是下一刻,她便冲到了周贺然的车旁。 她伸手扒住车窗,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夏总,我只想要知道笙笙到底是死是活,我给您跪下磕头,求求您帮帮我……” 我飘在她身后,听着她哽咽哀求的声音,眼眶涩的发痛。 她曾是北岛市商界赫赫有名的铁娘子,能跟酒桌上跟一群男人喝的有来有回,能在诡谲阴狠的各种手段中全身而退。 可如今,她抛弃尊严,脚步踉跄求着曾经需要仰仗她给资源的周贺然。 我心疼的浑身都在颤抖。 “妈,您别这样,我已经死了,您别求了……” 我想拉住她,可却只是徒劳。 周贺然瞥了我妈一眼,手指一动,车窗便缓缓上升。 咚的一声,我妈的手指被夹住。 她疼的脸都白了,却仍不肯放手。 “夏总,只要您能出气,怎样对我都可以,我只想找到我的笙笙……” 我简直目眦欲裂:“周贺然!你松手!” 可缝隙里只传出周贺然淡漠的嗓音:“不用管她,开。” 我被困在周贺然身边,看着提速的车子将我妈狠狠甩在地上。 我从车里看着她扑在地上的身影,痛的声音都破碎。 “妈妈!” 我妈爬起来追着车,声嘶力竭:“我就笙笙这么一个女儿,夏总,求您救救我吧!” 我一遍遍冲回去,又一遍遍被拉回。 眼睁睁看着我妈的身影越来越小。 我抖着声音求周贺然:“周贺然……你帮帮她,哪怕让她知道我死了也可以,让她断了念想好不好……” 跟周贺然分手后,很多人都骂我不识好歹。 可只有我妈,轻轻的抱住我:“宝贝,妈妈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到底怎么了?” 我在她怀里哭到喉间都有了血腥味,才忍下那句‘我快死了’。 可我现在却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她。 周贺然看着后视镜里我妈的身影,声音又低又讽刺。 “救?她配吗?” 他缓缓后靠,闭上了眼。 我怔怔的看着他,灵魂几欲破碎。 这是我当初辜负他的报应吗? 可我已经死了,上天还想要怎么惩罚我? 我恍然想起刚才的养老院,心里一颤。 我妈爱体面,以前就说过绝不会去住养老院,不想受人白眼。 可如今,她却在这既破又偏的地方,苦度晚年。 我死后的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天,我无心去看周贺然做了什么,我只想离开。 可无论我怎么做,还是以失败告终。 我望着外面发暗的天空,觉得命运真是可笑。 生前让我被病魔缠上,让我注定跟周贺然阴阳两隔。 死后却又让我跟着他,看他对我厌憎交加不屑一顾。 我看向还在处理文件的周贺然,恍惚回到从前。 那时,所有人都说周贺然配不上我。 他表面上装的不在意,背后却发疯似的拼命。 他第一次签下单子时喝到胃出血,我去接他,心疼的直哭。 “周贺然,你别那么辛苦,我又不是非要靠你养着。” 周贺然紧紧抱着我,声音含糊又坚定:“笙笙,我舍不得你受一点苦。” 可后来,我靠在段君言怀里看着他。 “周贺然,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你都配不上我。” 灵魂深处措不及防的疼让我不禁闷哼一声。 我下意识捂住嘴,生怕被他听见。 可我又忘了,周贺然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直到夜霭沉沉,周贺然才离开公司。 他坐进车里,拿出手机点进了微信界面。 他手指滑动,在‘添加朋友’那一栏里输入我的号码,点击了添加。 我扯开嘴角,周贺然,我死了四年,微信号早就被注销了。 可下一秒,我看着屏幕上弹出一句—— 【对方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第4章 这一瞬我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周贺然似乎也怔了一下,可很快,他嘴角浮现讥诮。 我想,应该是嘲讽我明明还有音讯却置亲妈不顾的行为。 他随手点进我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双交握的手,指间钻戒耀眼。 背景图下空荡荡的,只有一句话。 【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 周贺然垂着眼看着那片空白,不知在想什么。 我看着这样沉寂的他,我莫名有些难过。 周贺然起身走了出去,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客厅的酒柜前。 他没有开灯,月光照进屋内,显得他整个人愈发冷清。 他重复着倒酒喝酒的动作,脚边的空酒瓶越堆越多,他眼中的醉意也越发明显。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面上的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 我有些好奇的凑过去,却下意识呼吸一乱。 周贺然竟将我设为了特别关注。 而那声提示,正是告诉他我更新了朋友圈。 周贺然点进去。 巍峨雪山下,我与段君言相拥而立,面朝镜头笑的甜蜜。 配文是:这辈子,只想跟你岁岁年年。 我眉心一跳,这张照片,明明是我当初为了宽慰我妈特意拍给她看的。 怎么会被发出来,还配上这样恶心的文字? 我下意识看向周贺然。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一张俊脸满是阴鸷。 几秒后,他狠狠将手机摔在地上,伴随着碎裂声响起的还有他咬牙的冷语。 “叶笙笙,你这是在跟我炫耀你过得有多好吗?” 我被他这句话刺的浑身一颤。 一时竟分不清,周贺然究竟是不甘心,还是真的恨我至此。 我看着满地的手机残骸,不禁想要解释:“周贺然,不是这样的。” 可他醉意汹涌,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眉眼冷冽。 “你这样贪慕虚荣的人,谁会跟你岁岁年年!” 我看着周贺然满是不屑的脸,一点点红了眼。 “周贺然,当年跟你提分手,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当时你正在紧要关头,你要我怎么说出口?” 我竭力控制着声音,却止不住哽咽。 “周贺然,我承认我害怕,我怕拖累你,更怕你会恨我。” 可周贺然直直穿过我身体:“一个段氏就让你趋之若鹜,可笑!” 我定在原地,才惊觉我其实早就死了,他根本听不见我任何的解释。 周贺然就这么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看着他闭着眼仍然紧蹙的眉,伸手想帮他抚平。 可最终,我只能在虚空中描绘着他的眉眼。 我蹲在他身前,一点点将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尽数说给他听。 “跟段君言结婚,是因为那时家里公司出了事,我走投无路了。” “在等死的每一天,我都想找你,我存了你的号码,可从来不敢拨通你的电话。” “周贺然,你知道的,我胆子很小。” “周贺然,对不起啊。” “周贺然……我爱你。” 我一字一句飘散在空气中,又化作虚无。 周贺然动了动,无意识的低喃从他嘴里溢出:“笙笙……” 我就这么看了他一夜,直到天光大亮,直到日上三竿,门铃响起。 周贺然眉心动了动,随即睁了眼,他重重按了下眉心,走到门边打开通讯器。 “谁?” “夏总,是我,赵烨。”我抬头看去,是上次跟在周贺然身后的那个男人。 周贺然沉默两秒:“在外面等着。” 十分钟后,周贺然换好了衣服,又恢复了那副凉薄淡然的模样。 好像昨夜情绪的失控,只是我的错觉。 周贺然拉开门,赵烨看了眼满地的狼藉,目露关切:“夏总,您没事吧?” “没事。” 他对镜系着领带,淡声吩咐:“明天上午,我要看到收购杜家的方案。” 我的心猛地一沉。 赵烨快似乎也愣了一下,说话时,语调似乎还带着点小心。 “您说的是……北岛市以餐饮发家的杜家吗?” 周贺然扫他一眼:“怎么?” 赵烨开口:“如果是那个杜家,我想我们没有收购的必要。” 周贺然眉眼一凌,我也不解的看着赵烨。 赵烨低头在平板上搜索着什么,一分钟后。 他递到周贺然面前:“早在三年前,杜家就被段氏打压到破产了。” 第5章 远远的,好像响了一声闷雷。 赵烨的话,让我如坠冰窖。 三年前?那不是我死后一年? 我慌张又无措冲到周贺然身边,看向平板上的内容。 随着周贺然指尖滑动,负债、法拍等字眼不断在我眼前闪过。 最后停在那张宣告破产的声明上。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 我终于明白我妈为什么会去那样破败的养老院了。 段君言明明说过跟我结婚后,会不遗余力的帮杜家。 他骗了我。 周贺然垂着眼,发出一声凉薄的笑。 “叶笙笙,你亲手选定的丈夫,跟你还真是绝配。” 我看着他冰冷的侧脸,我苦笑喃喃:“是啊,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让我病入膏肓,让我妈无家可归。 周贺然将平板随意放下,低头扣着蓝宝石袖口,淡淡道:“杜家没了,不是还有段家么?” “跟叶笙笙有关的一切,都给我毁了。” 我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几乎找不到记忆里的那个他。 心脏更如同扎进一千根针,密密麻麻的疼。 是我将他逼成如今这幅模样吗? 如果是,周贺然,你确实该报复我。 走出别墅时,周贺然依旧是那个利落淡漠的夏总。 他看着身边欲言又止的赵烨,皱了下眉。 “有什么就说。” 赵烨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夏总,我听说,那个破产的杜家女儿,早在四年前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