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疏离的注视着自己,好像在嫌弃她这一身血污。 孟香兰张了张嘴,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断断续续的呢喃。 “我孟香兰此生,不负天下,不负黎明,亦,不负君王……” 下一秒,她彻底没了呼吸,身躯却仍然没有倒下。 即便万箭穿心,也仍紧握着红缨枪伫立在边疆的土地上。 …… 乾坤殿,任云尉一边批奏折,一边再次突然心悸。 总管太监见他这两天老是动不动如此,担心问道:“陛下,您还好吧?” 任云尉压下那阵莫名的心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放下狼毫,沉声道:“去请太医。” 太医来诊脉,却又发现他的身体并无问题。 “陛下,您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四年前在边关落下的寒疾还需注意调养。” 任云尉闭眼假寐,随意的“嗯”了一声。 这个太医就是前段时间给孟香兰诊脉的人,他收起药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不过李将军的寒疾就比较严重了,还中过狼毒,也不知她这次出征能不能撑得住。” 任云尉猛地睁眼,目光如炬的盯着太医:“你说什么?孟香兰也有寒疾?” 太医不知任云尉为何露出如此神色,被吓得立马滚倒在地,“回陛下,李将军……是在四年前跟您一同受的寒疾,她还中了狼毒,早就病入骨髓……” 什么! 任云尉豁然起身,连眼睛都充了血。 寒疾…… 狼毒…… 四年前! 他一下子又想到,孟香兰曾冲进飞燕宫,说四年前救自己的人是她。 胸腔剧烈跳动着,任云尉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 不,他要亲自去雍州找孟香兰问清楚! 任云尉沉声道:“备马,孤要去雍州!” 而这时,又有一个大臣甚至没有通报,就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陛下!”大臣跪在地上:“雍州求助,陛下为何不派兵增援啊?!” 任云尉浑身一震:“什么求助?孟香兰不是打赢了吗?” 大臣悲愤摇头:“敌国趁夜反袭,李将军以五千兵马对抗十万兵马,雍州城,早就血流成河了……” 砰! 任云尉猛地后退,身后的椅子都被踢倒了。 那抹不安感几乎要席卷一切,不顾群臣反对,他立刻率领大批兵马,亲自赶往雍州! 赶路时,遇到不少从边关逃过来的流民,任云尉坐在马上,听到流民们的讨论。 “听说雍州那边,李将军死不弃城,死的时候,血都流干了,还在护着城池!” “痛心啊,五千对十万,着实荒唐,大邺自此再无李家军。” 任云尉听后,心脏猛地一痛,险些从马背摔下! 怎么会…… 孟香兰怎么可能死? 她不是号称女战神吗?他们李家人,不可能那么容易死! 这一定是传言。 他疯了一样日夜不休的纵马赶往边关。 终于在第二日清晨到达了雍州城。 雍州,满地尸体,全城被屠! 漫雪纷飞中,他看向城门,瞳孔一缩,整个人瞠目欲裂。 身后的副将策马过去,泪水顷刻倾涌而下,声音颤抖。 “陛下,那是……李将军……” 城墙上,孟香兰的头颅被活活砍下悬在半空,那双总是坚韧无比的双眼,死不瞑目! 第11章 瞧那面容,怎么看都是孟香兰。 可他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她。 不是她就好了…… 他们把孟香兰的头颅从城墙上放了下来。 看着她满脸鲜血,任云尉晃了几晃,朦胧中看着那片骇人的血迹。 便昏了过去。 任云尉带着大批军马赶到,敌军已被击退,各城开始整顿。 他们,还是胜了。 可只有任云尉知道。 此战,无胜者。 甚至,他输的一败涂地。 此刻的任云尉朦朦胧胧躺在床榻上,他看起来一直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只是有时候能够听到内侍在叫他,有时候太医在把脉,有时候又能够听见孟香兰在战场上的厮杀声。 亦或者是在床前,低头俯视着他。 任云尉昏迷了五天,晚上的时候才醒。 但是太医说是悲伤过度,才会导致心血郁结,吐血昏迷。 需要静养,万不可再受刺激。 阿福见任云尉醒了,走上前便问:“陛下,您饿不饿,要不要用点膳再休息?” 却一直没有等到任云尉的回应。 可阿福明明看见他睁开了眼睛,凑上之后才发现。 任云尉眼睛眨也不眨的在发呆。 阿福以为任云尉只是伤心不想说话,便再尝试着问一次。 “陛下?” 还未说完,任云尉突然就起身紧紧地捏住了阿福的肩膀。 阿福被吓了一跳,却也看清了。 他的眼睛通红的,全是血丝,大声地开始质问:“孟香兰呢?!” 无论阿福怎么编造孟香兰还活着的谎言,任云尉还是只重复这三个字。 无奈之下的阿福只能拿去叫李将军过来的理由,才暂时稳住了任云尉。 但是李将军已经死了,他要去哪里才能再找一个李将军出来? 急切之时。 阿福想到任云尉之前很宠青贵妃。 就也想试试看青贵妃能不能稳住陛下,便去找来了青雁。 阿福将事情的原委都告知于青贵妃听后。 青雁得知孟香兰死了,高兴之余便赶到了任云尉的房间。 阿福本以为青雁的到来会改善任云尉现在的状态。 事实证明。 任云尉见到她的时候,也的确恢复了平静。 却面对青雁的接近格外的抗拒。 青雁也对这般异常的反应非常诧异,“怎……怎么了?陛下。” 任云尉的眼神隐忍又克制,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四年前救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话音刚落。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扯着嘴角打算掩饰过去:“是我啊,陛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任云尉不急着拆穿青雁的谎话,眼里的温柔和宠溺都已经消失了,他整个人都很冷,散发着不可轻易接近的气质,继续询问:“那你还记得孤当初昏倒在哪?还记得天山雪莲在何处所采?” 没等青雁开口,他又补充道:“不需要知道是什么地方,再带孤故地重游一次便好。” 第12章 青雁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救的他,也不知道天山雪莲在哪个位置。 看任云尉这样的态度,今日要追问她到底了。 眼见无法辩解,她便直接承认了:“是,四年前救陛下的的确不是我,是孟香兰又怎么样,她已经死了!” “陛下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军报没有到陛下的手里,那是因为……被我烧了,哈哈……” 闻言的任云尉马上瞪大了双眼,冲上前径直将青雁踹倒在地,那眼神就像嗜血猛兽般的可怕。 青雁胸前剧烈地疼着,肋骨断了几根,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任云尉,就算是在面对孟香兰的时候,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害怕了,原本还想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口,但青雁见任云尉这个样子,若是说了,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杀了她? 往事一点一点的浮现在任云尉的脑海,想着自己当初为了青雁做的那些伤害她的事。 还不信她。 巨大的悔恨让任云尉眼前一黑,像是头顶落下惊雷一般的疼,阿福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任云尉。 “阿福,明日起驾回宫,回宫之后,拟旨废除青雁贵妃之位,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即使青雁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认了这命。 看着青雁被拖走,任云尉眼里的杀气就消失不见。 疲倦的眼神转向阿福,开口问:“阿福,孟香兰呢?我要见她。” 因为先前太医说过陛下不能再受刺激,阿福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带着陛下去见李将军的尸首非常不妥。 阿福刚欲开口劝阻,见任云尉此般神情,终是不忍。 还是带着任云尉到了存放孟香兰尸身的木棺。 李将军尸首分离,众人齐心协力,才找回她所有遗骸,派人缝补了起来,想给她留一个体面的全尸。 任云尉挣脱了阿福的搀扶,脚步踉跄地走到棺材旁。 鼓起一生的勇气,推开了棺材盖。 阿福一脸惊诧,却也没上前阻止。 只见里面的人儿静静地躺着,身上全是阵线,脸色苍白。 任云尉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看着那具破碎的尸体,滔天的悔意席卷全身。 “楚玉,我该怎么叫你才好听?” 他说话带着哭腔,背脊微微颤抖着。 “我还从未叫过你的字,也没叫过你的名。” 他转而欲言又止,却想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名。 “楚玉,我好想忘记了……” 字句随着泪水砸落在孟香兰的身上,一同破碎。 反应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