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早就打定主意的事,在看向谢半烟带着询问的眼眸时,却不知道如何抉择了。 骗她一辈子吗? 季砚辞拢着她的手更紧,喉间隐约有些发干:“如今你我已经是夫妻,何必提起从前。” 他不能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时刻将重生之事全盘托出。 谢半烟也不知道信没信,从他掌心中将手抽出来,淡淡道:“王爷可还要休憩?我想去陪陪祖父。” 季砚辞温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谢半烟也没多说,她转身就走。 季砚辞落后她身后半步,眼里尽是心事重重,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就算现在他跟谢半烟和好如初,那当林雪舞出现时,又该如何? 或许,提前警示父皇保重龙体,让南巡之事不再发生? 想到这里,季砚辞心里有种急切的感觉。 谢半烟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可知道林姑娘喜欢什么花?” 季砚辞下意识答道:“或许是月晋。” 话刚出口,他便是一愣,谢半烟也愣了。 前世,季砚辞的院子里栽种了一墙角的山茶花,让人精心呵护,宝贝的不得了,她只当向来冷漠的男人为了博林雪舞一笑做的事。 可没想到,竟不是林雪舞喜欢,而是他喜欢? 但季砚辞为什么喜欢山茶花? 第33章 谢半烟抿了抿唇,将心里回忆过往时产生的那点不舒服压了下去,直到走到前厅,再没说话。 季砚辞心里却掀起了一丝波澜。 在一片沉默中,他突然从记忆里翻出一幅画面。 漫山遍野姹紫嫣红,谢半烟坐在山石上眺望远方,鬓边别着,便是一株山茶花。 季砚辞想起这一刻的时候,浑身如同过电一般。 原来,他对谢半烟的感情,早就有了,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 季砚辞拼命忍住想要告诉谢半烟山茶花的真相,一旦说出口,那不就证明他知道以后的事,那重生的事,还如何瞒住…… 季砚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需要在一个人面前这般小心翼翼,可他却甘之如饴。 两人走到正厅,却不想屋子里坐着的不止谢老丞相和谢清央,还有何晟。 见到季砚辞和谢半烟,何晟笑的很是热情,站起身来:“王爷,王妃。” 季砚辞对其他人依旧是那副不假辞色的冷淡模样,点了点头便走到了一边坐下。 唯有谢半烟,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姐夫。 她可没忘了前世,是他一手造成谢清央的失望,还是一尸两命那样惨烈的死法! 谢半烟眼里终究没忍住溢出一丝寒意,她淡淡开口:“姐夫来了。” 何晟一顿,从前谢半烟对他态度很是热络,怎么今天是这般漠然的样子? 何晟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为人圆滑,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向来不会多说。 他走到谢清央面前坐下,熟络又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妻子的手。 眼中的爱意和温柔几乎溢于言表。 谢半烟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何想法,到底是何晟太会装,还是他也曾真心实意的爱过姐姐? 谢半烟的走神落在季砚辞眼里,却是另一种看法。 他看向何晟和谢清央,除了瞥见他们有些隐秘的小动作,便没看出其他了。 季砚辞将心中的疑惑按下,端起茶盏小口抿着。 另一边,宫中。 盛帝看着跪在下首的神医,眸色锐利的像是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顾神医,你再说一遍?” 顾沧海面对天子震怒,纵然心中惶恐却也没有失态,他恭敬开口:“陛下沉疴已久,若不及时治疗,恐时日无多。” 一瞬间,宫殿内的气温骤降。 盛帝身边伺候的太监皆是跪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半晌,盛帝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若让你来治,有几分把握?” 顾沧海重重磕了个头:“七分。” “好,你若是真能让朕好起来,太医院首的位置便是你的了。” 顾沧海领命退下,盛帝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都退下。” 等大殿门关上,他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脸色浮起一丝后怕。 若不是季砚辞带着媳妇进宫,他在皇后那里待久了一点被她看出一些不对劲,盛帝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病竟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皇后母家以医术闻名,当初他也是看中了皇后母家的声望,可没想到,这竟然会救了自己。 第34章 盛帝抚了抚胸口,想到之前看折子时突然闪过的胸闷气短,心里对顾沧海的话已然信了七八分。 他在太极殿内静坐许久,才传唤伺候他最久的太监进来。 “今日殿中之事,你自行处理,若朕从外面听到半点风声,仔细你的脑袋!” “陛下放心。” 盛帝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摆驾,去翊坤宫。” 皇后跟皇帝虽感情甚笃,但已经趋于平淡,年年都有新人入宫,她自然不会想什么长盛不衰,有个太子和季砚辞做后盾,她的后位简直不能再稳固了。 是以,得到盛帝要带她这用膳的消息,皇后倒是心里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瞬,她便开始让下人准备起来。 盛帝缓步走近翊坤宫内,空气中淡淡飘扬的熏香让他觉得心里的巨石仿佛被人挪开了一点。 他走到皇后面前,语气沉沉:“让他们都先下去。” 皇后挥了挥手,瞬间殿内只剩下她和盛帝。 她走到盛帝身前,声音轻缓且温柔:“陛下,是不是因为龙体之事?” 就这一句,让盛帝心里一暖,这后宫三千,唯有皇后最懂他心意,多年夫妻默契,只一句话,她便能猜出来自己的用意。 盛帝坐下,直接开口:“你从顾家招来的那位神医,说朕时日无多,朕已准允他来治病。” 皇后瞳孔骤缩,她扶着盛帝的手猛然攥紧,就连盛帝皱眉都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她语气激厉:“顾沧海可有告知陛下,此病是人为还是沉疴?” 盛帝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手。 “是沉疴已久,你莫慌。” 他嘴上说着莫慌,可心里却对皇后的在意受用至极,以至于他这个病人倒显得更为闲适。 皇后反手握住盛帝的手,语气里全是情意:“陛下,臣妾会修书一封,让家中多派几位族老过来,人多主意多,臣妾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盛帝没反驳,皇后迟疑片刻,又道:“但臣妾族人进宫恐引人注意,不如让那几位留在阿瑾府中,委屈陛下纡尊降贵,毕竟如今多事之秋,咱们得掩人耳目。” “好,依你。” 入夜。 季砚辞和谢半烟从谢府出来时,月上中天,可街道上的人依旧来来往往,丝毫不输白日。 季砚辞顿了顿,问跟在一旁的侍从:“今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谢半烟却好似想起了什么,率先开口:“今日在东街似乎有什么活动,我要去看看,烦请王爷自行回府了。” 她说着就要走,却不想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道。 季砚辞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语气透着不容拒绝:“我也要去。” 谢半烟没拒绝,或者说,她心里知道,就算拒绝也没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