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口道:“随你。” “那,能不能有个道别的拥抱?” 没等宋晚听拒绝,男人已经强势地伸手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宋晚听猝不及防被抱过去,下巴挤上他的肩膀,一个并不算多亲密的姿势,却能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周身是他温热的气息,怀抱宽大而厚实。 宋晚听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他,她好像,并不抗拒这个拥抱。 秦秒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钟樾松了手,宋晚听从他怀里离开,准备推开车门,钟樾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把伞给她。 宋晚听:“不远,就几步,我跑过去就行。” 钟樾将伞放到她手里,“淋湿会感冒的。” * 高楼上亮着灯的一间房间,阳台上,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将落地窗拉开一道缝,在抽烟,嘴巴里吐出的烟雾丝丝缕缕缭绕。 她洗完澡不久,头发没吹干,还有点湿,黑色吊带裙将肩颈肌肤衬得白皙清瘦,像是淋了一层牛奶。媚而上挑的眼睛轻眯了眯,看向底下从车上出来的人,她撑起一把黑伞。 一支烟很快燃尽,烟蒂摁在盆栽的小石子里。 秦秒将窗帘拉上。 宋晚听走到楼道里,收了伞,往回望,钟樾还在那里。 一时心情有些难以平复,钟樾今天这样,算是告白吗? 秦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修一个加湿器,最后直接扔到一边,“服了,没用多久就坏了。” 宋晚听换过鞋子,“再买一个吧。” 秦秒抱着手臂,“谁送你回来的?喻辞白?” 几缕挑染的乳白色头发被她捋至耳后,很有个性。 她是浓颜类型的女生,带有攻击性的漂亮,与宋晚听的温吞柔和又有所不同,此刻嘴角一翘,勾起个潋滟的笑,“宋晚听,你真够宽容的。” “不是。”提起喻辞白,宋晚听情绪难免低落几分,将伞上的雨滴抖落,撑在地板上晾干。 宋晚听继续说:“你也认识的,是钟樾。” 秦秒皱着眉想了想,难得她还有印象,将这个人的模样从记忆深处的某个犄角旮旯拉出来,“高中的那个,钟樾?” 宋晚听:“嗯。” 秦秒问:“他在追你啊?” 宋晚听想了想,回答道:“算是吧。” -应该算是。 48. “应该有一点。” 秦秒看了眼宋晚听带回来的那把伞,意有所指说:“寓意不太好。” 宋晚听:“怎么就不好?” 秦秒说:“‘伞’,谐音‘散’。” 宋晚听扑哧一下笑了,“你什么时候还信这些说法了?” 宋晚听找到上次在她这儿住落下的平板充电器,秦秒说:“下这么大雨,别走了,住我这儿吧。” 雨还在下,并且看起来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宋晚听走到阳台那里,看见底下那辆车已经缓缓开出小区,想到钟樾说的话,心里有些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秦秒拿了套自己的睡衣给宋晚听,宋晚听洗完澡出来吹着头tຊ发,秦秒挑起话茬:“你们怎么遇到的?” 宋晚听想了下,说:“相亲,你也知道,我家里总是催。我就注册了个婚介网站账号,匹配到的,其实也挺意外。” 秦秒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你真觉得这是意外?” 宋晚听:“?” “如果是一场意外的话,未免也太过于处心积虑了些。” 宋晚听神情若有所思。 秦秒:“当然,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宋晚听第五次翻过身,迟迟无法入睡。 秦秒突然问:“你还喜欢喻辞白吗?” -还喜欢吗? 心底也有一个声音在问她。 或许再次见到,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心动。毕竟是年少时喜欢了那么久那样深的人。 宋晚听:“还有一点点吧。” 仅存的一点。就像热烈燃烧过的草原,剩下的草木灰仍带着经久未散的温热。 秦秒:“那你对钟樾有好感吗?” 宋晚听其实不太确定,她没有个准确的答案。 卧室里只开了盏幽暗的小灯,目光所及的物件都湮没在昏昧之中,宋晚听没由来的就想起那双乌沉深邃的眼睛。 她轻声说:“应该有一点。” “宋晚听。” “啊?” “你怎么同时喜欢两个男人啊?” “……” 宋晚听眉尾抽了下,感觉她好像是那个害得依萍跳河找刺的渣男何书桓,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 她短暂地谴责自己。 确实,怎么可以这样啊。 那天晚上翻来覆去,到最后很晚才睡着。 那是宋晚听最近难得的一次失眠。 她做了个梦。 梦境里画面模糊,她好像又回到了压抑又青涩的高中时代。 天气沉闷的周一,操场上没有一丝风,站着乌泱泱的一片学生,宋晚听也在其中。 目光所及,是主席台上规整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坚定澎湃的声音,在做百日誓师的发言,宋晚听看见高中时的自己目光专注,跟着他喊枯燥干巴巴的口号时声音也响亮。 画面一转,又来到那个昏昧让人眩晕失重的午后。 金乌西沉,大片灿金橘黄的阳光洒在深蓝色厚重窗帘上,再透进来时,只剩薄薄一层。 空置的教室里,最后一排课桌,她那时并未注意到,男生眸光落在她抿着的嘴唇上。 然后他偏头靠了过去,嘴唇贴上她的,很轻柔地触碰,却满是躁热的一个吻,弄得她面色通红。 宋晚听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感觉醒过来并不真实,而是继续一脚踏进梦境。 — 之后几天,钟樾总是似有若无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在她觉得自己下一秒该遗忘他的时候。 早上七点,宋晚听睡眼朦胧摸到手机,开屏显示钟樾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睡醒没?」 八点,宋晚听收拾好准备出门。 钟樾:「应该在去律所的路上吧,注意安全。」 九点,宋晚听制定好一天的工作计划。 钟樾:「给你点了外卖,记得收一下。」 十点,宋晚听去茶水间倒水。 钟樾:「工作也要适当放松,不要太累。」 宋晚听神情呆滞地划着她和钟樾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她一条没回,但这人能够熟练自如地自说自话,还按时发送消息。 这是用闹钟定时了是吗? 宋晚听去打印文件,同事提醒说:“门卫那边有你的包裹。” 宋晚听点点头说好。 这回不是外卖食盒,是一捧花,装饰精美,带着水珠的浅色玫瑰。 宋晚听手里捧着花,有点不知所措,直接这样进工作室,也太引人注目了。 目光瞥到楼道边的垃圾桶。 扔掉?好像有点浪费了。 犹豫不定走到廊道里时,恰好碰上出来倒水的实习生小叶,宋晚听叫了她一声,“这花送给你的。” 实习生一时没接。 宋晚听把花放到她手里,“你前几天不是生日吗,迟来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实习生眼底有清澈的光:“学姐!” “呜呜呜呜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宋晚听表情淡定:“……不用客气。” 平淡的工作日里,总得需要一些话题来打发时间。 在连续收到一阵子的花和下午茶后,有人按捺不住了,打趣道:“哟,谁在追我们宋律师啊?” “就是,好几天了,礼物都不带重样的。” “是不是之前的那个喻先生呀?” “咳咳,”有知情的提醒收敛话题,“行了,这是人家的私事,别猜了,拿了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钟樾最近有些事,只能和宋晚听保持社交软件上的联系,以及按时送东西给她。 余文宇没少充当跑腿的,这段日子去律所那条路比他回家还熟。 有时是精致的小蛋糕有时是中式的餐饮。 那天是排骨汤。是大学城附近一家私家小厨房的排骨汤,巨难排队,余文宇在那儿耗了快一上午。 余文宇后来打电话跟钟樾讲:“好不容易休假你使唤我来跑腿,真行,老子追女孩那时候都没现在这么拼,妈的。” 钟樾:“注意措辞,余警官。” 余文宇:“我不管,到时候你俩要是成了,我要坐主桌吃席。” 钟樾:“行,婚宴上一定请你。” 很快他注意到另一个重点上:“看你这么有经验,谈了几个?” 余文宇张口就来:“大概二十来个吧。” 钟樾:“?”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余文宇随口扯:“一个月换一个。” “……” — 再次见到钟樾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那天她加班比较晚,出来时在夜色中看见他黑色的车停在路边。 这段时间虽未见过面,但他在她生活中好像留下了不少痕迹,无时无刻不在。 钟樾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就看见陆陆续续出来的小姑娘手上人手捧着一束花。 边走边说话,脸上还带着笑意,走近了些,钟樾无意间听见几句,是在谈论宋晚听。 “宋律师真好,天天给我们送花送吃的。” “以后可不能再在背后议论人家前夫的事情了。” …… 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