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远没觉察异样,放下心来,催促褚玄清去休息。 待褚玄清走后,门外却传来一个师弟匆忙的通报声:“师叔祖!观里来了一位林小姐,说想单独见你。” 沈慧远心念一动,掐指算卦后轻声开口:“那便请过来吧……” 她与林婉蕴之间,亦有羁绊未解。 等了十分钟,门外响起脚步声。 沈慧远抬眸望去,果然是林婉蕴。 四目相对。 林婉蕴面颊红润,已经没有丝毫病色。 沈慧远压下心底的刺痛,轻声说道:“林小姐,恭喜病愈,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林婉蕴微微勾唇,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是啊,我还活着,可你,却活不久了。” “看在你抵了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笑着,眼里却满是恶毒算计:“其实,我根本没有做过跟你一样的梦。” 第9章 林婉蕴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沈慧远耳畔。 一股难言的荒谬感涌上来。 她下意识想捏觉算卦,想弄清楚其中缘由。 不想五指刚聚拢,就气血翻涌,心尖绞痛难掩。 林婉蕴却不想放过她。 “我也知道他爱的人是你,所以,在梦境之外,我取代了你。” “沈慧远,这一次赢的人是我,他爱的人也是我!” 林婉蕴一字一顿,将压抑在心底的恨意尽数宣泄出来。 沈慧远看着她,喉间被血腥气哽得说不出话来。 缓了又缓,才咳嗽着冷声劝诫:“你可知,偷走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林婉蕴神色一僵,却又勾唇笑开。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丢在沈慧远面前。 “可这份姻缘,注定是我的。” 鲜艳的红,烫金的字,齐齐整整并列着两个名字。 贺裴氏、林婉蕴。 新婚大喜! 请柬上的字如同一柄利刃狠狠扎进沈慧远眼里,疼的她心脏发颤。 痛不欲生,莫过如此。 林婉蕴看着她疼到失控,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不想一出门,就撞见门口的储玄清。 林婉蕴吓的后退一步,拍着胸脯骂:“站在门口是要吓死谁啊!” 储玄清深深看她一眼,把左手上的东西藏进袖口后,端着药绕过林婉蕴进了门。 看见沈慧远伏在床沿,一脸痛色。2 褚玄清眼中划过一丝波动,赶忙将药端给沈慧远。 “喝了吧师兄,师父说,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沈慧远眼里露出一抹愧色。 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却还要连累师父为她操心。 她端起碗,将那药一饮而尽,苦意从舌根直直通到心底…… 七日之期,转眼便过去五日。 沈慧远本想休息会,就起身去找师父。 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她只想陪在师父身边。 不想却突然发起高烧。 整个人昏沉到意识都不清醒。 好似筋骨碎裂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脑袋上也像是有人拿着钝刀来回的锯。 不知何时,储玄清将窗户遮了起来。 恍惚间,沈慧远竟然连时间如何流逝都没觉察。 只是心口沉痛间,她好似看见贺裴氏站在眼前。 沈慧远不禁自嘲:“都什么时候了……还放不下啊?” “沈慧远,你在胡说什么!” 冰冷的声音刺的沈慧远一个激灵,她勉力睁了睁眼,却见贺裴氏真的站在眼前! 她心口钝痛,声音沙哑:“你……你怎么来了?” 贺裴氏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却又挪开。 “正清观有些手续不全,上面查的很严,这块地很快会被回收。” 沈慧远蓦然攥紧手指,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动正清观!” 贺裴氏一双冷厉的凤眸却嘲讽的看着她:“说什么用了禁术活不过七天,可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你想用命换我庇护正清观,那也得等你真死了再说!” 沈慧远心口骤缩,心底涌上的寒意。 直到看见贺裴氏转身往外走。 她才回过神来,警觉什么叫“过了七天还活得好好的”!? 沈慧远强撑着虚弱疲惫的身体起来,看了眼桌上的时钟。 上面赫然写着2023年12月25日10时06分! 距离她把符咒给林婉蕴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天! 可书中记载,禁术反噬,从来没人能承受。 异样的感觉从胸腔里冲出来,沈慧远着急环顾四周,却一个人都看不到。 她强撑着起身,刚走到门口,却听见一阵厚重而宏大的诵经声。 是……太上救苦经! 观里只有超度时才会念诵。 沈慧远心里腾起一股极致的不安来,跌跌撞撞朝着声源处赶去。 一直到三清殿前,她蓦然停住脚步。 大殿之前,观内门人齐齐站在那里,一同披着白色孝服诵经。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泪痕,就连刚满周岁的小师弟也乖巧的不吵不闹。 沈慧远猛然意识到什么,用尽全力朝着最前方冲去。 “让开,让开,让我过去!” 她越过层层人群,直直来到了人群之前,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生性淡薄的师弟褚玄清,跪伏在灵柩前,双肩抖动,泣不成声。 而灵柩里,赫然是她师父的尸体! 第10章 整齐的诵经声中,沈慧远却目眦欲裂,眼前更是疼的一阵发黑!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灵柩前。 “师父,我是远儿,您别吓我,您看看我行吗?” “玄清,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师父怎么会死呢!”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些天,师父还好好的!” 她之前悄悄算过师父命格,师父明明会长命百岁,寿终正寝,为什么…… 褚玄清双眼猩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沈慧远恍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前几天师父来看过她,后面就再也没出现过。 储玄清又为什么要封住门窗,让她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一切的一切都在脑子里串联成线。 师父是为了解开她身上禁术,才会西去…… 眼泪再也忍不住,沈慧远趴到棺柩旁,去握师父的手:“师父,求您醒醒,远儿知错了,求求您醒醒!” 褚玄清赶忙上前拦着她:“师兄,你冷静一点!” “你要主持师父的丧仪!观内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况且……师父留了信给你。” 听到这里,沈慧远缓下情绪,接过储玄清手中信纸。 师父笔走龙蛇的却虚浮的字迹入目那刻,她的泪一颗颗往下滚! 上面写着—— 【贫道修行数十年从未行差踏错,却在最后关头贪心不足动用禁术帮人续命…… 此事唯我一人之过,烦请诸位道友莫要怪罪贫道的两个徒儿。 今将观主之位传与爱徒沈慧远,此书此字为证,任何人不得异议。】 师父竟将她的过错,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透过字迹,沈慧远几乎能看见在生命的最后时光。 师父是如何放心不下,又是如何以年迈之躯承受禁术反噬的痛苦! 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中过。9 年幼时,师父教她牙牙学语,带领她入门修行…… 庇护她二十四年衣食无忧,甚至不惜用命替她挽回禁术! 如果不是她非要应情劫去找贺裴氏,师父本可以安享晚年…… 无尽的悔恨像是利刃,寸寸剖开她的胸膛,露出遍体鳞伤的心脏。 三清殿内,灯火不休。 三天守孝时间一晃而过。 沈慧远看着后山新立起的墓碑,眼中热浪翻涌。 “师父,您就在这里看着,我一定会守好正清观。” 等火盆里的纸钱燃烧殆尽,沈慧远才和师弟褚玄清站起身往山下走去。 她必须快些将观里缺失的那些手续办齐。 沈慧远东奔西跑了两天,才终于在民宗局那办全了手续。 正清观保住了,她守住了师父留下的基业! 沈慧远看着手里的文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走向路边,本该等她的褚玄清却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正在滚动的显示屏上写着—— ‘恭贺贺氏总裁与林家千金新婚快乐’ 沈慧远看着贺裴氏和林婉蕴的婚纱照许久.。 确认心口钝痛不在,唯有漠然,才收回视线。 这时,褚玄清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师兄,接任仪式快开始了,我们早点回去。” 沈慧远攥了攥手:“好。” …… 另一边,京都七星级的酒店顶层,繁华簇拥,权贵落坐。 随着司仪的“请新娘入场”,婚礼进入高潮。 林婉蕴身穿千万婚纱,手捧鲜花,一步步走向尽头的贺裴氏。 她脸上洋溢的幸福笑意。 贺裴氏却一反常态没有迎娶心上人的喜悦,而是有些难言的躁郁。 这时,现场的乐曲骤停。 林婉蕴恶毒尖锐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其实,我根本没有做过跟你一样的梦。” “……所以,在梦境之外,我取代了你。” 林婉蕴浑身血液都像是被冻结! 她迅速调整僵硬的表情,跟贺裴氏解释:“阿氏,这不是我!我去正清观找过沈慧远,一定是她故意陷害我!” 贺裴氏看着她,脑子里却闪过沈慧远的模样。 以及她渐渐和梦中女人重合的脸! 贺裴氏脸色阴沉,怒然钳住林婉蕴手腕:“既然是她构陷,我们现在便上正清观对峙!” 林婉蕴一愣,又藏不住心虚,慌张抽手:“不,不用了吧……” 可贺裴氏却置若罔闻,强拽着她离开婚礼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