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的事情他也会记得。 我凝着宋青:“去将我从荣家带来的酒拿几罐上来。 月色倾泻在院落中,成婚十年,我从未与周暮晨坐在一起饮酒谈心。 周暮晨夹了一筷子荷花鸡,放入我的碗中。 我却下意识地拒绝:“王爷我不吃鸡肉的。” 周暮晨愣了一瞬将红烧鱼换到我面前:“倒是忘了你爱吃红烧鱼。” 我轻笑了声:“臣妾的确爱吃鱼,因为我娘经常告诉我,吃鱼补脑。” 周暮晨忽而想起他爱吃荷花鸡,所以我的饭桌上也总是会备上这一道菜。 周暮晨以前常常以为我和他口味相同。 直到后来有一日他夹了荷花鸡喂到我嘴里,我也没有拒绝。 可是当天晚上我就全身发红。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我鸡肉过敏,只是因为他爱吃。 所以我的菜单虽然四季常更,但唯有这一道荷花鸡是我的必备菜单。 他愣了一瞬,我好像又回来了,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 他喝下一杯酒,放下碗筷,面色沉重:“你觉得槐娘我该怎么处理?” 我的手微微抖了下。 如何处理?她杀我娘亲辱我姐妹。 我巴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去。 可话到嘴边,又只能开口:“槐娘生育一子劳苦功高,纵是犯下大错,罚她去祖祠中跪段时日便也了了。” 周暮晨点了点头,心仿佛落了下来。 他不愿处理槐娘,所以他才来问我的意见。 “可王爷或许有所不知,槐娘乃是宣王的人。” 周暮晨犹如被雷轰了一般,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宣王?那是和皇兄争过皇位的人,他将人安在自己的身边。níng méng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犯下大错,皇兄爱弟心切,也断然不会重罚于他。 他终于明白了,宣王将槐娘安在身边便是还不死心。 还对那个九五之位抱有幻想。 周暮晨忽而站起身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片刻,他长吁一口气:“我知道怎么做了,王妃。” 第27章 西苑。 槐娘手脚被绑起,发丝凌乱。 当开锁的声音落到槐娘的耳中,她才坐了起来。 “王爷,那不过就是一个奴婢。妾就算有千错万错,王爷怎么能狠得下心来如此重罚妾?”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簌簌落下:“难道王爷不爱妾了?” 周暮晨拿着酒坐到槐娘身边。 “槐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是什么时候吗?” 槐娘愣了愣:“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我刚从青楼跑了出来,那时遇到一辆马车,我虽不知道是谁的,但我还是大着胆子求救。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一条活路。幸得王爷垂怜,槐娘如今才有了自己的孩子。” 周暮晨苦笑了一声,斟满酒杯:“不是的,我们第一次遇见是我跟在云芙身后。那时她生了我的气不理我,她路过青楼看到你觉得可怜,便给你赎了贱籍。那一次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当时在想,你赎了贱籍后是会做一名商妇还是找一个农夫嫁了。可我没想到你求我救你,那时我觉得你很可怜,也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可我还是想将你留在身边,可没想到一留就是两三年。” 槐娘有些诧异但最终又转为自嘲:“是王爷救了我,我应该本本分分的。不应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暮晨蹲下身来,视线与槐娘平齐:“槐娘,我想问你一句,你是否爱过我。” 槐娘偏过头去,眼神有些飘忽:“王爷,我爱你。若不爱你,我怎么会……” 话未落,周暮晨的眼里只剩悲凉:“你果真没爱过我。槐娘,你是宣王的人,我留你不得。事到如今,你要么就给我老实交代宣王派你来我身边究竟有何目的,要么就老老实实交代你自进入王府都干了些什么。” 槐娘忽然冷笑一声:“周暮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宣王的人就该知道你要的注定得不到。也该知道你从我嘴里套不出一句话。没错我接近你就是别有目的。” “我是宣王的枕边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做这一切。他许诺过我,只要他当上皇上,我就是皇后。周暮晨,谁知道呢,你这么爱我。我也是真蠢,竟然会为了你这样的人去死,你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值得被别人爱。” “你其实压根不爱任何人,你最爱的就是自己。你讨厌你父皇三妻六妾后宫满园,于是你从小告诉自己要做个专情的人,后来你遇到了我,她说她爱的男人只能爱她一人。你顿时觉得这个人就是你想要的女人,所以你不顾一切,甚至不顾她的身份娶了她。你装了七八年,终于装不下去了,于是你遇见了我,你不可控制的对我心动。周暮晨,你别骗自己了,你压根就不是什么好男人。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和她商量纳侧妃之事。她那么爱你,怎么会不同意呢。可是你没有,我死后,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可能和我有关。可是你从未问过我一句,因为你不想承认,是你间接害死了她。周暮晨啊周暮晨,你真虚伪,你这一辈子就只配生活在你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我死后三愿,一愿小娘后生无忧,所以我唆使她小娘自缢在王府。二愿小英择一良婿,所以我找了人将她玷污。可是我没想到你竟只是轻轻罚了一下,就将此事揭过。” “三愿生生世世与你再不相见,可你偏偏要将她葬在王陵。” “和你做了这露水夫妻,可真让我恶檸檬㊣刂心。” 第28章 周暮晨怔住了,呆在原地,或许他也没想到他爱的女人一个不惜自缢也要离开他。 而另一个自一开始接近他便是别有目的。 “不是这样的……槐娘……” 槐娘冷笑一声,手上的绳索忽然崩开。 “你娶了个好王妃。无论是我还是我。” 说完此话后,槐娘手上的利刃忽而抬到了脖子处。 手起刀落,顷刻间,血液不断从脖间涌出。 槐娘的嘴角也不断涌出一股一股的血液。 她睁着眼睛,望着王妃寝殿的方向。 若说此刻她还有放心不下的东西,那便应该是她的孩子。 周暮晨立刻掏出帕子捂住她的脖颈:“来人!喊太医。” 屋门外唐泉应了声,站在门外:“王爷,叫太医没用了。” 周暮晨这才颓然地抱着槐娘,心从未如此痛过。 “槐娘,为何连你也要离开我!”ⓝⓜⓩⓛ 周暮晨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沮丧,我的离开他无能为力。 槐娘的离开亦是如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一个个离开自己。 我,这难道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眼泪流下,眼底满是不甘。 但最终槐娘还是离开他了。 唐泉给槐娘收了尸,尸体葬在东郊的青山上。 愿四季常春,也愿来世槐娘能与相爱之人执手白头。 自槐娘故去后,朝堂上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宣王还是一如既往称病不朝,一切都是暗流涌动,表面依旧风平浪静。 周暮晨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心扑在了孩子和我身上。 常常亲自去厨房煮汤做饭,也常常陪着庭儿看书认字。 有时候闲来无事便跑去王陵一待便是一天。 更多的时间他都待在我的身旁。 有时两人一起去踏青,一起跑去青楼喝花酒,一起下河抓鱼。 这一切好似从未发生。 槐娘从未出现,我也从未死去。 直到有一天,他问唐泉:“你有没有感觉王妃很像一个人?” 唐泉这才撇着眉:“我觉得她很像先王妃,处事风格也像,兴趣爱好也雷同。” 周暮晨轻咳了两声,这一切怎么会如此巧合? 唐泉忽然哽了声,语气里满是害怕:“你说先王妃的灵魂会不会附在了昭和县主和身上?” 周暮晨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过往种种。 林闻暄喜欢穿青色衣衫,荣昭和也只穿青色衣衫。 林闻暄吃鸡过敏,荣昭和也从来不吃鸡。 林闻暄把小英当做姐妹,荣昭和也是如此。 ……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荣昭和就是林闻暄,他竟然毫无察觉。 可这到底时怎么回事…… 林闻暄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他又在庆幸,幸好,她还活着, 不管是以什么形式活着。 忆起过往,周暮晨不由得脊背一凉。 唐泉整个人也滞在原地:“不然我们去寺庙找个大师来看看?” 说罢两人便骑马赶往了东郊的同心寺。 同心寺。 周暮晨有些慌乱:“圆寂大师,我新娶的娘子好像被我死去的娘子附身了。” 那名被唤作圆寂大师的僧人端坐在坐垫上,手持佛珠。 眉发处已经长出了白丝,他轻咳一声。 “凡事因缘交际,有因才有果。你先带我去先王妃的墓前看看。” 第29章 王陵。 圆寂大师在我的墓前燃起一炷香,不出片刻香就燃尽了。 圆寂大师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很奇怪,这座墓感觉像是空的。” 周暮晨脸立马变得煞白:“绝无可能,我亲眼看着她入的墓穴。” 圆寂大师收起那支香,又点起一炷香。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的。 圆寂大师不由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果然是这样……” 周暮晨和唐泉二人面面相觑,虽是不知道圆寂大师所言何意。 但也知道此事绝对不简单。 唐泉稍有些不耐烦:“圆寂大师,请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圆寂大师凝着墓穴,长叹了一口气:“王爷,因缘交际,此事我没有办法化。若想化解还得看您自己。” 周暮晨坐在墓穴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