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呦昨天几乎一夜未眠,等她画完第一份初稿的时候,天几乎已经快亮了。还没睡多久,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楚楚,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不起。”楚金雄有意想管着楚呦,但赖不住季晚餐桌上的阴阳怪气。 “烦,不吃,别吵我!”楚呦挣扎着抱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起床气很重。 “看看你,请了个小祖宗回来,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没有教养。”季晚表情鄙夷地插着手站在旁边说风凉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苗苗在呢,别乱说话。”楚金雄压低声音劝季晚。 “亏你还记得苗苗!”提到自己女儿,季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走了。 楚哟就这样坐在床上,次卧隔音不好,把门外两人的争辩听得一清二楚。 楚呦撇撇嘴,有点不开心。原来这就是不被人待见的滋味吗。 楚金雄虽然在生意场上也算有点地位权势,但比起许云渡还是差得多了。早餐准备得不多,大多是楚呦并不喜欢的,也是,反正也没人特意问过。 楚呦下楼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女孩看上去三四岁的样子,坐在季晚怀里,嫌弃地推开季晚喂给她的鸡蛋。 她听到那个说她是野孩子的女人用温柔的嗓音轻哄着怀里那个穿着漂亮小裙子小团子,“苗苗乖一点,吃了鸡蛋才会长高高哦。” 苗苗的手在季晚的衣服上扣了扣,奶声奶气地说,“蛋黄难吃,不要吃蛋黄。” “苗苗不要挑食。”季晚喂了点牛奶给苗苗,语气很宠溺。 楚金雄很自然地接过季晚手里的鸡蛋,把蛋黄挑去,捏了捏苗苗的鼻子,“苗苗不吃那给爸爸吃。”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小女孩甜甜的笑声。 楚呦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楚呦觉得有些不值,替自己的母亲觉得不值,也替季晚觉得不值,楚金雄才是一位真正的商人,看似深情其实虚伪得可怕。 “楚楚,收拾好了就来吃饭。”楚金雄从余光里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楚呦,招呼她道。 楚呦也不急,慢吞吞地走过去,正好坐在季晚对面。 “漂亮姐姐。”苗苗牛奶也不喝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楚呦,看上去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新成员很好奇。 季晚重重地咳了一声。 楚金雄接过季晚手里的孩子,犹豫着对苗苗说,“这个姐姐也是爸爸的孩子,苗苗以后可以叫她姐姐哦。” 小孩子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苗苗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原本好奇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不善。 “苗苗没有姐姐。”楚金雄怀里的小孩挣扎着,指着楚呦道,“她是坏人,她要抢走爸爸妈妈。” 楚呦拿着勺子喝粥的动作一下子顿住,挑了挑眉,心想,小屁孩。 见楚呦不理她,苗苗就开始大吵大闹,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人还小,心眼还挺多,这会儿哭得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就让人怜惜。 但很不巧,楚呦就是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人,在季晚和楚金雄手忙脚乱哄着苗苗的时候,楚呦若无其事地夹起一个水饺,吃得津津有味。 不过闹归闹,在看到苗苗众星捧月般被人抱起安慰的样子,楚呦第一反应不是羡慕,而是想起了许云渡,当初她使小性子的时候,比苗苗可难哄太多了。 —— “看看这是什么呀。” 只有三岁的楚呦眼睛红红的窝在许云渡怀里,看着面前那只漂亮的手拿着一个纸飞机从她眼前。 楚呦眨了眨眼,一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的,我的飞机,飞走啦。”女孩哭久了,说话有些哽咽,连带着鼻涕也流了出来。 许云渡把纸飞机递到小姑娘手里,毫不嫌弃地拿纸给楚呦擦鼻涕。清越的少年极宠地哄着怀里的女孩。 “飞机飞回来了,你看!”说着许云渡轻轻托起楚呦拿着纸飞机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不哭了,好不好,我们乖宝最乖了。” 楚呦显然还是很委屈,一委屈就下意识想闹一闹,“为什么他们都欺负我。” 这是车祸后在孤儿院待的第二个月,楚呦的精神状态高度紧绷,不愿意接触任何外人,这也导致了她成为孤儿院孩子里的弱势群体,在许云渡不在的时候,一些调皮的小孩会偷偷溜到房间的窗边吓楚呦。 今天楚呦就在开窗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许云渡将垂眸难过到不行的小姑娘抱起来,手扶着楚呦的背,楚呦稳稳地坐在他屈起的胳膊上,把脑袋舒服的搁在他的肩颈。 他皱着眉,眼里的阴翳挡都挡不住,许云渡不想让楚呦见到他这副模样。手轻拍着楚呦的背,说出的话很温柔。 “敢欺负我们家宝宝,哥哥这就去教训他们。” 楚哟吸了吸鼻涕,蔫蔫地趴在许云渡身上,感觉自己的脸被人亲了亲。 “这次是哥哥疏忽了,下次他们不会再出现在呦呦面前了。”许云渡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块草莓味的软糖,搂着楚呦就这么打开递到小姑娘嘴边。 “所以我的小公主别生气,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和我说。” 楚呦看着那块糖眼睛都闪着光,孤儿院里资金有限,给供他们吃饱饭就很好了,更别提糖果这样不管饱的小零食。 她毫不客气地用嘴把许云渡手里的糖给叼走,但还记得自己在难过,把头埋在许云渡身上,不动了。许云渡抱着楚呦在房间里踱步,不时从房间里找出一些小玩意儿来逗小姑娘开心。 估摸着楚呦已经把糖吃完了,许云渡才把她抱到洗漱台给她刷牙。 楚呦哭得脸红红的,可把许云渡心疼坏了。 “怎么样,宝贝好点了吗。”那时的许云渡已经长的分外俊秀了,此时一向在外人面前痞气十足,不敢招惹的人对着一个,小女孩柔声细语。 楚呦嘴里是细腻的泡沫,甜甜的草莓味,她下意识想咽下去却被面前的少年极力阻止。 楚呦圆圆的杏眼盯着许云渡,才歇下去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许云渡叹了口气,也不恼,耐心的伺候自家小祖宗刷完牙,又抱起楚呦轻声安抚。 楚呦哭得累了,一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宝宝?”女孩半天没有动静,许云渡轻唤了一声。见没人回应,许云渡松了口气。 把睡着的女孩抱进柔软的被子里,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许云渡摸了摸女孩哭红的眼角,轻声道,“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保证。” 想到这里,楚呦突然特别想许云渡,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父母的参与,但她却从来没有缺过爱,一直以来她都在许云渡给的绝对偏爱中成长。 这早饭注定食之无味,楚呦不想参与楚家的这个烂摊子,放下碗筷回了房间。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手机的第一联系人。 “呦呦?”许云渡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昨天失态饮酒太多,现在整个人的头疼得像要炸掉一样,听到电话铃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昨晚睡得好吗?”楚呦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加欢快。 许云渡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语气温和,“还不错,呦呦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做噩梦?” 宿醉让男人的嗓音带着怎么也掩不住的沙哑。 楚呦有些着急和紧张,“生病了吗,哥哥,严不严重。” 许云渡微微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自己抱在怀里的楚呦的睡裙,脸一下红了,但听到女孩这么问,理智终究没压得住内心的渴望,“昨天赶回来太急了,今天有点感冒,没事别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许云渡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下意识干咳了两声。 果不其然对面传来了女孩担忧的叮嘱,“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找家庭医生来看看,别太累了。” 楚呦叮嘱完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时恰好听到对面的许云渡弱弱地说,“要是你担心我,就回来看看吧。” 许云渡觉得自己很卑鄙,但他越来越不能容许楚呦离开他的视线,哪怕女孩再三承诺他还是她最敬爱的哥哥,她还会回来。 “先好好休息,我和他们说一声。”楚呦怕自己心软,挂掉了电话。 许云渡看着灭掉的手机屏幕,眼神一暗,内心闪过嗜血的杀意,他的人,他的宝贝什么时候连见他一面都要和其他人商量。 “不行!”楚金雄没了昨天那般温柔的模样,态度强硬。 “楚楚啊,我好不容易找回你,虽然许氏家大业大,但你还是要做回我们家的大小姐的。” 一边季晚把楚金雄的手都快掐烂了。但还是拦不住楚金雄接下来的话。 “要是让外人知道你之前一直和许总在一起,难免会有风言风语,到时候毁的是你这女孩子的清誉啊。”楚金雄一副为了楚呦考虑的样子,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 “老头子,你哪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的清誉吧。”楚哟在心里愤愤的想,“再忍忍。” 正要打开手机给许云渡发信息,门口却突然传来骚动。 “先生,先生您不能进。”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我。”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楚呦一下子精神起来,看来才过一个晚上有人就坐不住来接她回家了。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修长的黑影站立着,楚呦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那人的目光,他平时漂亮剔透的眼眸里,此时无端显出几分晦暗。 楚金雄镇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隙,急忙起身去迎。 “没眼力见的,许总是贵客,还不快下去!”佣人被训斥,什么也没说的退下了。 楚金雄一脸谄媚,“许总这么早来,也不打声招呼,害我招待不周了,快请进。” 许云渡微微朝楚金雄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冷漠至极的模样。 “听我家姑娘说楚总想约我见见面,所以不敢慢待,特意亲自登门拜访。”许云渡打了个响指,一群黑衣保镖端着一箱子金条走进来。 楚金雄哪见过这场面,眼都看直了。呆呆地接过,“许总客气了。” 楚金雄也没想到许云渡居然会为了楚呦亲自找上门。此时他离楚呦比较近,咬牙伸手准备把自己的女儿拉过来,可他还没碰到女孩的手,自己的手腕就被许云渡给握住了。 一股骨骼断裂般的疼痛剧烈传来。 许云渡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缓缓上前朝楚呦伸手,嗓音里带着轻哄,“到我这来呦呦,哥哥带你回家。” 楚呦回头看了一眼愣住的楚金雄,许云渡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滞,好在下一秒楚呦上前回握住了许云渡的手。 许云渡微微蹲下身,把楚呦抱起来,感觉漂泊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 “许总,这……”楚金雄下意识想要拦住许云渡,却被那人冰冷的目光刺得不敢放肆。 “要知道,楚总虽然是我家呦呦的生父,但呦呦一直以来都是跟我生活在一起。”许云渡冰冷的目光扫到楚金雄脸上,“这次是我家小姑娘想回来看看,但孩子玩累了还是得回去歇歇的。” 许云渡一口一口“我家的”,把楚金雄惭愧得满脸通红,他不确定许云渡在门外关于他和楚呦的谈话听了多久,许云渡手里掌握的那些资源随便一个都够他的公司一年的利润,这尊大佛他可得罪不起。 但要许云渡就这么把人带走,他的脸面全都丢地上了,楚金雄心里一横,说道“楚楚毕竟是我的孩子,我昨天才找回她来,许总这么做不太合适。” “不合适?”许云渡语气极慢的说道,气氛有些紧张。 沙发上,苗苗被季晚抱着被这气氛吓得哇哇大哭。 楚呦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许云渡抱着,凑到许云渡低声说了几句,而后男人耳朵微红,轻柔地把女孩放下,但手却还紧紧握着她的。 “那我倒要看看,楚总到底能把我家孩子照顾得怎么样。”不能顺利带走楚呦,许云渡被小孩的哭闹弄得心里更加烦躁。 “来人给许总上杯茶!”季晚赶忙叫人把苗苗带下去,使眼色叫下人机灵点。 “茶是不喝了。”许云渡看着思绪不知跑到哪去了的楚呦,“我有点事和呦呦单独商量一下。” 楚金雄畏惧着许云渡的势力,不敢反抗。 楚呦把许云渡领回房间的时候,还有点不太相信,哥哥居然真的来找她了! 许云渡自从走进房间眉头就没松下来过,简陋的房间,连最基本的恒温设施都没有,床上的床品很粗糙,屋里的纱帘也一点都不遮光。 他千娇万宠的小姑娘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在五号公馆,他什么没给她最好的,她为什么要跑到这来受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