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这次香客进香出来,却不是直接往山下走的,反而在山门外排起长队。 议论不绝: “听说出诊的大夫可是仁宝堂的。对了,那边还有个义诊的小大夫,就是年纪轻,不过不要钱。等这边排完了再去那边瞧瞧。” 寺门外的树荫下小摊前门可罗雀,同对面的长队相比起来,不免寒碜一些。 义诊的小大夫正是姜渺,山门刚开她就在这儿,已经一上午了。 她收回搭脉的手报了个方子,被抓来帮工的玉壶飞速写完递了过去。 挺着肚子的妇人站起身,满脸笑容冲她拜拜,“谢谢大夫,谢谢!” “客气了。” 姜渺喝了口水,本以为要再等等客人,一抬眼面前又坐了一人,还是熟人。 就是前几日那个稳婆,跟着她来的还有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稳婆姓赵,是个爽快热心肠的,嗓门跟性格很匹配。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一上来就瞧见小神医你这里没人,正好我赶上了!” 今日寺门前还有个大夫出诊,听说还是京中仁宝堂的老大夫,虽说不是义诊,可只名头摆在那里,就已经抢走了不少客人。 所以姜渺这一上午还是很冷清的,只有几个没钱看诊的来找她。 姜渺乐得清闲,探手搭在赵婆子腕上。 笑着跟她搭话说:“我就等着婆婆来呢,还以为婆婆当时说帮我宣传是哄我开心的。” “哪能啊,我可是每家有孕妇的都说了,她们都要来的。” 上午零星的客人里的确有不少孕妇,可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和一个大医堂的老大夫,谁都会去对面。 赵婆子往后瞥了眼,不高兴地说:“都往那边跑了,年纪大不一定医术好,起码接生,我看他定没有你精通……” 姜渺忍俊不禁,摇摇头笑道,“婆婆太高看我了……” “娘,那可是仁宝堂的大夫!平日诊金都要两钱。医术怎么能跟义诊的人相提并论。” 书生赵俊是赵婆子的小儿子,本来这时应该在准备春闱,硬是被赵婆子拉了来。 说这几天有个神医在普陀寺义诊。 赵俊越听越觉得是骗子,到了一看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更肯定了。 就算不是骗子,也是个半吊子,不知道喂了他娘什么迷魂药! 赵俊揉揉眉心,“娘,我正巧带了银子,仁宝堂那边队伍不长,我带您去那儿排队瞧瞧。” 姜渺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收回诊脉的手。 赵婆子反手打在赵俊大腿上,啪的一声,听得人牙酸。 “怎么说话的!还举人老爷呢!给你读的书都进狗肚子里了!赶紧道歉!” 赵婆子让开,把赵俊按在了椅子上,“小神医别生气,他读书读傻脑子了。你看看吃什么药能治好?” 赵俊疼得龇牙咧嘴,瞥见姜渺看戏一样嘲笑的眼神,涨红脸顶嘴: “本来就是!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再怎么医术高,能比得过行医多年的老大夫吗!” “嘿!你这混账东西!” 赵婆子在他软肉上拧了好几把,赵俊眼泪都要疼出来的时候,姜渺开了口。 “婆婆的身体很硬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肝火有些旺,平日要少动气。” 赵婆子赶紧道了谢,面皮发红。 掐赵俊的手更用力了点,正想逼他道歉,姜渺朝他看了过去。 “你是举人?” 赵俊梗着脖子点头。 “明年的春闱别考了,反正考不过。” 赵婆子和赵俊同时愣住了。 赵俊气一下子上来了,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年纪轻轻的小子,读书读得再厉害,能考得过那些年过而立,读了几十年的举人吗!” 姜渺慢悠悠靠在椅背上,挑眉。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 赵俊面色由青变白,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精彩得很,搜肠刮肚,没想出辩驳的话。 这时,平静的山寺门前忽然响起一声尖叫,人潮涌动。 玉壶立即站到姜渺身边,紧张地护住了她。 姜渺站起身朝声源看去,涌动的人潮将那块儿围得严严实实,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一个小姑娘声音凄厉:“娘!娘你怎么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个老妇人晕倒了……” “今天气温高,是不是中了暑气?!还好有义诊的大夫。” “都让开!” 老大夫挤进人群,推开碍事的小姑娘赶紧救人,可半晌后却摇了摇头。 “不行。已经没气儿了。” 姜渺正好在这时挤到最中央,见躺倒在地的老人脸色青白,指甲盖都有些变了颜色。 小姑娘跪在一旁哭得歇斯底里。 “娘!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了大夫!” “你娘已经断气了。你还是先带她回去准备后事吧。”老大夫站起身,满眼无奈,声音却十分无情。 小姑娘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忽然有道声音响起: “不对!她应该还有救!” 众人循声看去,大吃一惊:“是那个义诊的小姑娘!” 姜渺大步上前。 老大夫今天也观察她一日了,看她年纪轻,举止又随性,认定这只是个会浅薄医术,就出来行医的半吊子千金小姐。 现在看她口出狂言,满脸质疑。 “小小年纪学了点医术,可别出来逞强。救不活人还折腾遗体是大忌!” 小姑娘根本不理会老大夫,不断冲姜渺磕头。 “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平日里身子很硬朗,昨日还来爬过这个台阶,肯定不是暑气,肯定能挺过来的!” 姜渺一言不发,事不宜迟,她直接铺平针包,取出几根细细的软针,冲老人身上几处大穴插去。 她动作极快,连一点停顿的时间都没有,都不做思考。 附近看热闹的香客都被紧张的气氛渲染了,渐渐安静下来,大气不敢出。 老大夫看了两眼,瞪圆了眼惊呼起来:“快停下!” 这针法他曾听说过,可却早已是失了传,无人确保万无一失ᴊsɢ的法子! 他断定姜渺只是在医书上看过两眼,就自以为学会了。 可哪有那么容易?! 老大夫冲姜渺扑去,可刚迈出一步,便被赶来的玉壶牢牢拽住,禁锢起来。 “无关人等都退开三米远!不许妨碍救人!” 谁也不想徒生事端,况且姜渺救人,也是人家老妇人的女儿自己同意了的。 反正都没气儿了,死马当成活马医。 香客乌泱泱往后退。 老大夫又急又气,这法子根本是医不活人的,她这样不过是折腾亡者罢了! 从未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老大夫不断挣扎喊叫: “你们都疯了!赶紧让给她停下!她扎的都是死穴!这法子是早已失传不可考的!是不可能救活人的!” 老大夫看向妇人的女儿。 “你还不让她放开你母亲,就算你母亲还有一口气,就这样也会被她扎死的!快让她住手!” 已经退开的小姑娘手足无措,她看向姜渺,喉头不断滚动。 姜渺全神贯注地下针,丝毫没有被四周的动静惊扰,额上微微透出细汗,下手却半点没有颤抖。 小姑娘攥了攥拳,咬紧了牙关。 比起一句话就断了她娘死讯的老大夫,她更愿意放手一搏,相信姜渺! “你们都疯了!” 眼瞧着姜渺下了最后一针大穴,老大夫气得面红耳赤。 他行医几十年,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动了!动了!” “我的天,真的活了?!” “呕!” 躺在地上的老人忽然呕出一滩黑血来,姜渺看准时机,迅速拔出了几根针,下在了其他穴位上。 老人铁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不多晌,竟然动了眼皮。 “真的、真的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