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洲穿着白T恤,污渍十分明显,偏偏本人不当回事,只随意低头一瞥:“没事,我回去搓搓。” 姜眠眠迟疑了下,问:“你家离这还有点距离吧,要不,我给你洗洗?” 任谁听这都是堂而皇之的借口,是充分的没事找事,是姜太公抛出的空气鱼饵,但贺元洲就是上钩了。 他跟着姜眠眠回到家,第二次踏进她家玄关的时候,脑袋里还有点懵,怎么就同意了呢? 他斜眼偷看姜眠眠,她神色如常,就像在招待最普通的客人。 “去把衣服脱了。” 贺元洲刚换上拖鞋,腰都没站直,脸上不自然起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姜眠眠倒了杯水,一回头见他还傻愣着,也不由笑了,走过去伸手拉他:“我又不看,你害羞什么。” 跟上次不同,这次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贺元洲觉得姜眠眠心未免太大,一边又暗中疑心她是不是小瞧了他,满腹不满,半推半就去了浴室,脱了衣服从门缝里递出去。 “烘干也ᴊsɢ得半小时,要不你顺便冲个澡吧,毛巾是新的。” 隔着道若隐若现的磨砂玻璃推门,姜眠眠绰约的影子消失了,只留下这句话。贺元洲站在浴室里,手足无措。 洗手台上摆放着女生用的瓶瓶罐罐,毛巾架上悬挂着一条粉红色的毛巾,上面还有草莓印花。贺元洲心烦意乱脱了裤子,站在了莲蓬头下,直至被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奶白色的雾气充斥整个空间,心跳才稍微平稳了一些。 沐浴液是姜眠眠喜欢的味道,甜甜的,他偶尔会从她身上闻到。贺元洲关了热水,走出来擦身子,毛巾摸上去软软的,他怔怔地看了会,无意识地将脸埋进去,深吸了一口。 他在姜眠眠这感到安心。 这里和他独居的家不同,他的家是沉重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伤痛的影子,桌上还摆着他哥哥和嫂嫂的结婚照,鞋柜里还放着他们的鞋。 贺元洲没有将遗物处理掉,全然保留着,当做一种残酷的纪念,借此来折磨自己,希望终有一天能摆脱这种入骨的悲伤。 不过这种方法显然没有奏效,他无时无刻不沉浸在遗憾里,最后和那段记忆融为一体,成为了伤痛本身。 贺元洲说不清他到底为什么会靠近姜眠眠,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姜眠眠是个充满正能量的人。她就像个太阳,纵使有小心机,也无伤大雅,她的积极和快乐可以感染周围的人。贺元洲觉的,她一定能拯救他。 浴室的镜子雾蒙蒙的,他用手掌擦拭出一块清晰的版图,里面照出他赤裸的上半身。 流畅的肌肉线条,紧致的腰腹,小臂坚实,美中不足就是常年执勤,被烤得泾渭分明的皮肤,贺元洲摸了摸胸肌,心中有了几分自信,推开浴室门走出去。 客厅里烘干机的声响轰隆,姜眠眠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正在专心致志逗猫,见他出来也只是抬眼瞟了下。 贺元洲做作地咳了两声,扭捏地挪到她身侧坐下来,也伸手去逗她怀里的猫。 一阵子不见,白加黑胖了一圈,性格也开朗多了,没像刚来时这么一惊一乍,甚至会蹭着贺元洲的手撒娇。贺元洲就顺势把它提起来,拖在手上把玩,一边把它举高高,称赞姜眠眠:“你还挺会养得,胖乎乎。” 他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大喇喇打着赤膊,姜眠眠眼神就从猫,不小心溜到了他身上。 黝黑的皮肤近看光滑细腻,肩背上还蒙着水渍,水珠沿着硕大的胸肌往下滑,姜眠眠的视线就跟着走,直到欣赏完他清晰的腹肌,突然被一个白色物件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 她看见贺元洲折起的长裤口袋里,冒出一小节纸头,便伸手去抽了出来,而与此同时,贺元洲陡然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要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姜眠眠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徐小姐的字条。 那几秒钟过得万分缓慢,时间仿佛冻结了,贺元洲肢体僵硬,手里的猫也因不满开始挣扎,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 “嘶。” 贺元洲松开了手,仔细查看虎口,只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红痕,他举着手试探:“我被咬了,怎么办?” 姜眠眠扭过头,冲他笑了下,问:“这是谁?” “没有谁。”贺元洲矢口否认,打算硬扛到底。 姜眠眠又仔细阅读了一遍:“字写得挺不错,纸上还喷了香水,说明对你挺上心的。” 贺元洲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就说,别阴阳怪气。” “我能说什么。”她把纸条还给他,但贺元洲迟迟不接,眼睛死死盯住她,试图研究她脸上每个微表情。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他不死心:“一点都不好奇?” 姜眠眠歪着脑袋,眼睛如深潭,让贺元洲看不透。 “好奇也不是一点没有,”她缓缓开口,“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过问,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贺元洲心急,脱口而出:“怎么没有资格,你想问就问。” 姜眠眠哭笑不得,这在她看来是最明显不过的情况,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考虑男女关系也不可能全然无私心,她心里虽有疑问,但大环境就是如此,她充分尊重,于是假装大度:“不就是骑驴找马,多线程进行吗,我理解,现在大家都这样。” 贺元洲本还满腔热忱,以为她会真情告白,没想到姜眠眠如此冷漠大度,瞬间就炸毛了,表情非常不好看:“什么骑驴找马,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姜眠眠一愣,“我怎么了?” 贺元洲冷哼一声,怒火攻心,口不择言:“我都听说了,你学校还有男老师追你,就是那天碰到的送你回家的同事吧?姜眠眠,你可真行啊,这头钓着我,那头还钓着同事,我们两个到底谁是备胎?” 姜眠眠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顿时嘴唇泛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贺元洲一通输出自然是气话,他还是希望姜眠眠反驳几句,告诉他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她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选项,但她迟迟不发话,贺元洲愈发绝望了,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他豁然站起来。 “我告诉你,我就是这么直接的一个人,能处就处,不能就算了,别拿做朋友那套来唬我……你要实在决定不下来,这事就算了,我从来不跟女人做朋友。” 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如炮弹,场面已经很不好看了,姜眠眠从始至终不发一言,最后贺元洲穿走了他还没干透的T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