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 许南妤早早起床,想趁着爷爷没醒悄声离开。 不料刚出门,就看见爷爷已经站在门口,躬着背小声咳嗽。 她眼里又冒上湿气,仔细叮嘱:“等我忙完这次的事回来,就陪您去看医生,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去医院,别为我省钱。” “我知道,你不用挂念我。”老人将行李递给她,挥了挥发颤的手。 许南妤按下不舍,快步离开,匆匆赶回京都的航班。 一下机,许南妤直奔经理办公室。 经理看见她,忍不住惊诧:“小许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南妤没回答:“经理,您不觉得航司对姜衍的处罚不合理吗?” 闻言,经理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这是高层的决定。” “许机长,别忘了你自己还在停职状态。” 许南妤没有退让:“可参与争执的不止姜衍一个,为什么温纯却能够置身事外?” 经理被问的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这样吧,我这儿有个到南美的飞行任务,你接下,对于姜衍的处罚我会重新考虑。” 经理拿出一个文件,递了过去。 许南妤接过正要打开,就听经理补充:“这趟任务联合飞行,另一个机长是傅寒峥。” 第9章 许南妤手一顿,僵在原地。 自从上次两人争执之后,就再也没联系。 许南妤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 经理注意到她的迟疑,沉声问:“你有异议?” 许南妤按下心里的复杂思绪:“……没有。” 拿着文件离开后,她给姜衍发了条信息,大概说了下情况,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便打车回家。 却不料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傅寒峥。 傅寒峥站在屋内,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暖灯照耀下,透露出些许的暖意。 许南妤恍惚了一瞬,便回过了神:“你来有事?” 她话里的疏离那么明显,傅寒峥脸色微冷:“你去找过经理了?” 许南妤不意外他会知道,也没想着隐瞒:“是。” 下一秒,手臂突然被拽住。 傅寒峥将人扯到身前,两人的距离陡然变近。 对视间,许南妤听到他的责问:“姜衍就这么重要,值得让你特地飞回来为他讨公道?” 她身体止不住的发冷,轻声提醒:“他是为了维护我。” 温纯到处散播自己是小三,傅寒峥无动于衷,有人维护自己,却要受到针对。 明明之前他还会在除夕的时候来陪伴自己,给自己带礼物。 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这么陌生? 她哑声问:“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傅寒峥吗?” “你越来越不可理喻。” 傅寒峥冷声说完,摔门而去。8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许南妤怔然的站在原地,任由眼泪倾泻而下。 等到夜幕再次笼罩京都时,她才回过神来,逼迫自己投入工作。 经理给的任务是个超长航班,京都飞纽约,期间需要在多个城市进行中转。 开机组会时,许南妤和傅寒峥坐在会议桌的两端,各做各的事情。 即使飞机起飞,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驾驶舱内的气氛沉闷又凝滞,压抑的许南妤快要喘不过气来。 以前她不止一次想过和傅寒峥合飞,没想到实现时,两人的感情快要分崩离析。 许南妤收起心里的苦涩,按下对讲:“神航1673已进入平稳飞行,机长许南妤准备巡机。”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起身离开。 检查到紧急设备时,许南妤发现少了一瓶便携式氧气。 她眉头紧皱,语气严肃:“乘务长过来一下。” 等了十分钟,温纯才姗姗来迟。 许南妤刚想开口,就见温纯得意的抬起手腕,露出腕上的星月手链。 和傅寒峥之前送给自己的那条极度相似。 许南妤心口一刺,她握住温纯的手,按下情绪:“你的手表呢?” “坏了。”温纯面露挑衅。 “你知道没戴表会有什么处罚吗?”许南妤严肃的看着她。 温纯满脸不屑:“我现在是寒峥的机组成员,你好像没资格过问吧。” 说完,她猛的抽出手,将许南妤甩开。 恰好此时,遇上气流的飞机猛颠了一下。 许南妤撞在机舱上,额尖红了一片。 她捂住伤处,直起身来,刚想反驳。 就听见对讲机内传出傅寒峥低沉的声音:“许机长,不要小题大做。” 许南妤顿时僵住,额头的痛传到心上,如钝刀割肉般难忍。 她忘了怎么回的驾驶舱,却记得机组成员看自己时的异样眼光。 驾驶舱内,许南妤偏头看向窗外。 曾几何时,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共处一室,却只剩下争执。 三十个小时之后,神航1673抵达纽约。 看着城市里灯光璀璨的夜景,许南妤心里苦闷越发浓烈。 之前傅寒峥飞长途航线时,她跟着来过一趟纽约,两人还一起去看过帝国大厦和自由女神像。 许南妤回身寻找傅寒峥的身影,就看见温纯挽着傅寒峥的胳膊:“寒峥,一会下机了陪我去逛逛吧,我想去看……” 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了吧。 许南妤不想再看,她默默转过身,顶着风雪回了酒店。 回程前,她特意向经理申请,与傅寒峥错开驾驶时间,保证飞行安全。 于是回航间,两人各带了两个副驾驶,五小时轮班一次。 除了换班的时候能遇上,其他时间两人再没见过。 许南妤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大家相安无事的回到京都。 不料刚下机,许南妤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 她打开一看,许多个未接来电同时弹出,地址不约而同的显示着老家。 看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识,许南妤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她连忙拨出最近一个电话,就听见邻居急切的声音:“小许,你爷爷得了肺癌,就要不行了!” 第10章 许南妤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她机长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坐上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飞机。 路上,许南妤不断安慰自己,爷爷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当她赶到医院时,老人就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 病房里,邻居见她回来,附到老人耳边:“老许,你孙女回来了。” 爷爷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亮光,强撑着抬起手。 许南妤立即上前,紧紧握住:“爷爷……” “囡囡,咳咳咳!”老人看着她,回握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到底……还是知道了……” 许南妤心如刀锯。 她死死咬紧牙关,不停的摇头:“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 许南妤想要多说些什么,可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都不能再发出声音。 爷爷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意,挣扎着抬高手拭去许南妤脸上的泪水:“是爷爷没用,不能再陪伴囡囡了……” “别、别苦了自己……” 话还没说完,老人的手就无力垂下,停止了呼吸。 许南妤慌张的紧抓着他满是褶皱的手:“爷爷?!” “爷爷!你别吓我……爷爷您醒醒啊……” 还是毫无反应。 这时,一旁的邻居开了口:“昨天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了,老许一直吊着口气不肯走,虽然他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啊,是在等你!” “还好,你来了,他……也死得瞑目!” 听着这些话,许南妤感觉自己仿佛被撕裂,无穷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将她吞没。 她号啕痛哭,捂着老人的手:“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邻居也偷偷抹泪:“老许的遗物我们都没动,你看什么时候回去收拾收拾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 许南妤跪在病床边,看着没有声息的爷爷,心如刀绞。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过来让她办理老人的死亡证明。 许南妤过去了才发现爷爷的身份证还在家里,只能返回去取。 站在门前,她忽然想起前两天自己回来时,爷爷还站在巷子里扫雪。 怎么如今就…… 热泪又涌了上来,许南妤深吸了口气压下,推门走进了屋子。 她打开抽屉翻找爷爷的身份证,刚拿起,却发现最下层放着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钥匙就插在锁芯里,像是没来及取下。 盒子上还用胶带粘了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写着:“不要囡囡发现。” 她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张弃婴收养证明! 上面婴儿的名字赫然写着——许南妤。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父母早亡,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爷爷领养的孩子。 心上的钝痛被放大,宛如被万箭穿过。 没有血缘关系,爷爷却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养大,而她自从当上飞行员后,除了打钱,就没有再陪伴过爷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4 许南妤无力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悲恸欲绝。 直到天色渐沉,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医院,办理了爷爷的后事。 第二天早上,爷爷入土为安。 许南妤才朝家走回。 不料刚到街头,就看见傅寒峥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巷子口,肩头落满了雪花。 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许南妤垂眸别开视线,越过男人走入巷子。 擦肩而过的瞬间,傅寒峥拉住她:“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从没想过和我说发生了什么!” “你在乎吗?”许南妤嗓音很淡,“如果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