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赵无陵应当也姓江才对。 这又是怎么回事? 见她陷入沉思,江瑶疑惑道:“萧公子,怎么了?无陵哥哥没有跟你提起过我们的关系吗?” “呃。” 她笑了笑,谦卑地回道:“小侯爷身份尊贵,在下不过是江湖一俗人,实在高攀不上,岂敢随意询问贵人阴私。” “怎么会呢!” 江瑶不敢苟同:“萧公子是天底下难得的少年才俊,在阿瑶心里,你比任何男子都要优秀。” “在下愧不敢当。” “当得起,当得起,萧公子,咱们赶紧更衣吧……” 说话间,便上手就要为她更衣。 萧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又怕没分寸伤了她,便又轻轻放下,江瑶哪里想得这多,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这样下去,恐是要出事。 于是,萧玉推诿道:“不劳烦江小姐了,男女有别,还请小姐先出去,在下自行换上便是。” 待江瑶一走,她便趁机离开江家。 无论如何,再耽搁不得,必须尽早离开锦州。 可江瑶一动未动,并没有回避的打算,她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瑶拒绝了她。 “公子你如今受了伤,如何还能更换衣物,还是我帮你吧。” “不必,男女授受不亲。” 江瑶却道:“你若是康健,我碰你,那才是男女授受不亲,可如今你受了伤需要人帮忙,我为你换衣裳,这是义气。” “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最看重‘义气’二字,你不必害羞,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说罢,不待她反驳,便自行上了手。 江瑶伸手就要来剥她的里衣,她后仰躲闪,哪知衣领被江瑶扯住,她心叫不好,奈何身体使不上力气。 “江小姐,别……” 刺啦。 江瑶手中握着衣角,面色千变万化,从惊诧到不可置信。 而萧玉则无奈地倚着床头,慢斯条理地掰开她的手,将里衣覆住胸口。 “你……” 江瑶捂唇,眼睛睁大极大:“你是女的!” 她暗自叹气,应道:“嗯。” 房中静了良久,江瑶盯着她,眼泪夺眶而出,恍然道:“难怪无陵哥哥会答应让我来给你更衣,爹也没有阻止,原来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只有我不知道。” 她垂丧着头,很是失落。 萧玉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并非有意隐瞒,可她平日里与江小姐着实不算熟稔。 “江小姐,我……” 江瑶抹了眼泪,转身去拿衣裙,故作无事地说道:“大夫就要到了,我先为你更衣吧。” 本是欢快的氛围,如今却变得极其尴尬。 她披散着长发,脖颈白皙修长,本就美得雌雄莫辩,如今换上女子衣裙,更加惊为天人。 饶是有情绪的江瑶也看得呆了。 “你生得真好看!” 她颔首道谢,神情略显不自然,显然,她并不适应女子衣裙在她身上的模样。 闻见楼道有说话声,江瑶腾地起身,似乎是慌张极了,并未道别便匆匆出了房间。 萧玉侧目,门口进来两人。 一位是拎着药箱的大夫,不知听了什么,大夫忙点头应道:“小侯爷请放心,我可拿人头担保,最多十日,夫人的身体必会恢复如初。” 夫人?! 萧玉望向大夫身旁之人,一脸疑惑。 赵无陵淡淡睨了她一眼,而后很快收回,与大夫交代了几句,便坐到一旁顾自饮茶去了。 她刚要开口,却听他说道:“夫人,这是徐仁堂的徐大夫,你莫要紧张,徐大夫,我家夫人有些怕生。” 萧玉:“……” 徐大夫瞧见床榻之上人闭着双眸,便先入为主,当以为她真是怕生,便笑宽慰道:“夫人不必紧张。” 萧玉扯了扯嘴角,随后微微颔首。 “有劳徐大夫了。” 她倚在床头,视线悄然落在饮茶之人身上,他坐得端正笔直,双腿交叠气势凌人,又不失悠然自得状。 那捻着茶杯的手指,只需微微一抬,便有万箭射出。 而此时,他只是摩挲着杯沿,周身收敛了所有冷冽杀气,好似一位只喜品茶吟诗的青年才俊。 表面无害,实则心狠手辣。 如今她被赵无陵所掣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许是察觉她的心绪,褐眸回望过来,倏然间,四目相对,似言,又无言。 赵无陵深深地凝着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眉宇间添了几分慵懒。 重逢这几月,她终是有一点女儿家的模样了。 着男装多年,萧玉早已不习惯穿着女子衣裙,怎么都觉得别扭得紧,尤其是被他打量之时,心尖有如爪挠。 第57章 她的命,本侯还有用处 心中实在别扭得紧。 床榻前,大夫突然关心地询问道:“锦州的水土有别于京城,不知夫人可还住得习惯?” “习惯。”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忽而想起什么,补充道:“我非京城人氏,是从江宁而来。” 大夫惊诧不已:“夫人是江宁人氏?” “嗯。” “可夫人的口音,实在不像是江宁人,倒像是……京城来的。” “我从小在山中修行,师父是京中人氏。” “原来如此。” 听她一通胡说八道,赵无陵撑着下巴的手指微微一顿,继而舒展眉宇,笑而不语。 二人之间,有种莫名的默契。 他胡诌他们是夫妻,她便也胡说一通。 大夫把完脉,起身走到赵无陵跟前禀报:“启禀小侯爷,夫人体内真气不稳,致心脉受损,我这就回去开几贴药,夫人每晚药浴一次,好生休养即可。” 心脉受损。 她抚着胸口处,还觉隐隐作痛。 所幸,逍遥的反噬并不严重,只是体内气息紊乱,稍加调理便可康复。 韩亦进门时,瞥见帷帐中的人影,虽隔了一层薄纱,不难认出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公子不仅没有杀了她,反而请来大夫为她疗伤。 既是庆幸,又是担忧。 公子善于图谋,萧玉落到他手中,不知下场会如何。 “公子,有何吩咐?” 赵无陵吩咐道:“你随徐大夫回徐仁堂取药。” 取的,自是萧玉的药。 他点头应下。 “是。” 徐大夫是个礼数周到之人,临走前,不忘与萧玉礼别。 “夫人保重身子,老夫这就告辞了。” 当着众人的面,萧玉骑虎难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所幸有帷帐遮挡,不叫她难堪。 她回道:“多谢徐大夫,您慢走。” —— 房中只剩萧玉与赵无陵二人独处。 他饮茶,她发呆,好似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屋中点了香炉,不一会她便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赵无陵坐在榻前,手中抚着逍遥剑。 他就这般坐着,眉眼微垂,无情无绪,甚重的逍遥在他手里却轻如鸿毛一般。 当初,玉佩被她随意扔在剑袋中,此时剑袋就在赵无陵身旁,倘若被他发现玉佩在她手里。 可就麻烦了! 她欲醒来,意识却愈加模糊。 韩亦取药回来时,公子正下楼来,怀里抱着一位熟睡的女子,他一眼便认出就是萧玉。 不待多想,快步过去就要接过她来。 “公子,还是让属下来吧。” 不远处,江瑶静静地观望着,赵无陵视若无睹地从韩亦身边走过,直至上了马车,也不曾开口说过半个字。 韩亦怔在原地,神情略无措。 察觉江小姐后,他忙行了一礼,随即出了江家。 马车径直驶入东院,楚洪听闻小侯爷夜里归来,便前来拜见,谁知却吃了个闭门羹。 “公子已经歇下,大人请回。” 楼上,烛火通明,依稀可见有人影来回走动。 贵人既不见,楚洪只好悻悻而归。 房中,萧玉正在泡药浴,苏醒时,她又被挪了个地方,衣裳被剥了个干净,赤身泡在水中,鼻息里都是中药味。 她欲起身,动弹不得。 她欲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赵无陵竟点了她的穴! 而隔壁,就是赵无陵的书房,她能清晰地听见隔壁的对话,房中约莫有三四人,皆在禀报事宜。 “禀公子,逆贼已逃出锦州,正往弗城方向去。” “哼,箭上有毒,他身中三箭,料他也走不了多远,必死无疑!” “他身边那个柔然人呢?” “那个柔然人诡计多端,若不是他,属下早就杀了那逆贼。” 几人愤慨不已,静听禀报的赵无陵却是一言不发,铺开宣纸提笔写信。 停笔,将信折入信封。 ——殿下亲启。 他将信递出,吩咐道:“将此信送去东宫,亲自交到殿下手中,快马加鞭,越快越好。” “遵命。” 然后,他抬手道:“都下去吧,韩亦,你留下。” 萧玉很清楚地听见赵无陵发了怒,对韩亦好一番斥责,言语间,提及的貌似是她的事。 断断续续的,她就是听不清全貌。 而韩亦则跪在地,心中一片惊惧,只因公子口中那句:“放肆,你就不怕连累父母丢了性命?” “公子恕罪,属下不敢。” 赵无陵阴测测地睨他,讥诮道:“你口口声声说对她无情,却屡次三番手下留情,究竟是何意?” 韩亦向来少言,此刻更是哑口无言。 他被戳中心事,再无法狡辩。 似是很满意他的沉默,赵无陵扣着桌案,倾身道:“你心仪于她,本侯没有意见,不过本侯要提醒你,她就是当年被夷全族的罪臣董鹄之女。” “什么!?” 韩亦错愕不已,董家,正是东宫所灭。 那萧玉与东宫的关系…… 难怪公子吩咐他掌握她的一举一动,难怪她会出现在荒寨,与胡老为伍,原来,竟是这层缘由。 可,公子又为何要救她? “既是罪臣之后,何不让属下杀了她?” 赵无陵却道:“她的命,本侯还有用处。” 推门回房时,四目相对。 萧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