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淮怔住,大脑好像失去了曾经的灵活,好一会儿才接过。 信封很薄,却让他觉得重的几乎拿不稳。 顾司令看着他,沧桑的双眼中痛色始终不散:“聿北,我们和蓁蓁,从成为军人的那天起就应该做好面对牺牲的准备……” 顿了顿,声音沙哑了几分:“她完成了一个军人、一个医生的使命和责任,所以我们不要太难过。” 陆哲淮望着眼前更加苍老的长辈,目光黯然。 他知道,比起自己,顾司令才是最痛的人。 顾司令也没再多说,垂下眼:“好好养伤,出院后去烈士园看看她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陆哲淮展开信。 上面娟秀的字迹像是针,一下下刺着心和眼眶。 ——哥: 见字如面,我现在正在海拔五千米的西藏高原上,想了很久,我还是拿起了笔写下了这封信。 不是纠缠,亦不是追忆过往,而是作为你妹妹的问候:你过的还好吗? 这里的条件很艰苦,但我意外的找到了从没有过的归属感、一种真切被需要的价值感。2 戍边的战士们很辛苦,每天都要沿着国界线巡查,我也跟着去过几次,有时候会遭遇暴风雪,甚至会遇到狼群雪豹,总之处处充满了危险。 不过我也见到了在东江没有见过的美景,白雪高山,成群的藏羚羊,盛开的格桑花…… 排长说格桑花象征着‘幸福’和‘顽强的生命力’,我想把它们送给你,但摘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花瓣失去光泽了。 看来它们还是适合留在这儿,就像我们更适合做兄妹一样。 其实我走的时候,心中是有一丝不甘和失落的,可当我踏上这片雪域,瞭望一望无际的祖国疆土时,真正释怀了。 作为军人,不该因为个人感情而忘记职责,我希望我在这里的三年能像格桑花一样,守护高原中的生命,也守卫你和爷爷的幸福。 如果到了重逢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再叫我一声妹妹。 我们还是一家人。 ——妹妹阮乔。 1985年10月13日。 陆哲淮看着短短几百字的信,只觉喉咙和胸口被堵的喘不过气。 他眼尾渐红,嘴角泛起抹苦笑。 ‘兄妹’这堵墙压在他心里十几年,到如今好不容易他鼓起勇气准备跨过去,墙那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一整夜,陆哲淮都没有合眼。 他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脑子里想象阮乔忍着高原反应,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下最真诚的字眼。 天亮了,医院也熙攘起来。 ‘叩叩叩!’ 敲门声拉回了陆哲淮的思绪:“进来。” 伴着门被推开,抬头看去,竟然是宋宁墨。 宋宁墨一身白大褂,通身温润的气质多了分颓然,眼睛同样布满血丝。 两人对视一眼,竟然都沉默了。 宋宁墨看了眼陆哲淮手中的信,熟悉的字迹让他眸光一暗:“蓁蓁的信?” 陆哲淮没有回答,而是小心把信折好放进了胸口的口袋。 宋宁墨也没说什么,其实他心中也有愧。 如果自己能够抑制住对阮乔的感情,她也就不会被人算计,也不会有调去西藏的念头。 可当听说曾经对阮乔冷漠至极的陆哲淮看到阮乔遗体那一刻的仓惶,他脸上升起抹不解,不由问:“陆哲淮,你对蓁蓁,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