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竹:画夜诗雨 虽是暮春三月,天气依然有些许清凉,可以用“淅沥以潇飒”来描述此时屋外的风雨之声,虽为细雨,然“其触于物也,纵纵铮铮”,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晚饭过后,我伫立于阳台,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这个世界真是无处不在显示着哲学的光芒,在那嘈杂奋发的雨声里,远处通往池塘的排水渠里清流激湍,呼号奋发,如千军万马厮杀,金铁之声不绝于耳,令人精神亢奋,而身前的纷纷雨丝却又默然无声,幽情满怀,使人顿起柔腻之感。 我非常享受那清新的风夹着霏霏细雨洒在脸上的感觉,从小就喜欢,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忧愁感,我会在花季的年龄唱着《爱与哀愁》,那歌词的第一句“走在风雨中”是那么地切合我的天性。那雨温柔润泽的感觉不仅令我忧伤,也会让我轻松,我深沉地拉动胸中的风箱,顿时感觉到我的每个细胞都复活了,我的肺似乎也蓝了,紧接着便是全身也都蓝了,这是一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是御风而行的感觉,我忽然有了“来吾道夫以先路”的豪情。 夜幕徐徐地降落,昏黄的路灯也亮起来了,雨细了些,在昏黄的路灯下,像一片朦胧的雾霭,但是很薄,很轻,像青纱,像女人脸上的面幂。此时的天空已经成紫罗兰色,在东边霓虹街灯的辉映下,色调由西向东逐渐偏暖,像是哪位国画大师用侧锋在生宣上写了几笔,氤氲的,弥漫而渐变的,但是水痕依然清晰可见,书卷气十足的,可是这毕竟是纯自然的造化杰作,无论哪位大师造化在手也不可能画的这么自然,因为,大师的作品毕竟是人为的,有太多的斧凿痕迹,而造化是天然去雕饰的。 在这梦幻一般的景色里,听着耳旁那屋檐下雨滴击打不锈钢管的天籁之音,真是一种无上的享受,我真怀疑伯牙当年是因为钟子期病亡之后,因为没有知音才破琴绝弦的。有哪位真正的音乐家听到如此冲虚的天籁,还敢狂妄自大呢?真正伟大的人,都是崇尚自然,敬畏自然的,我想牛顿当年否定自己的科学成就,转而研究神学也是与此不无关系的。 天固然是迢迢的远景,但又似乎是近景,因为它包容着我们,无处不在,仰头即在眼前。在天底下,极目远眺,远处是一片混沌,似乎蕴藏着无穷的黑暗,又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秘密,只有依稀可见的微弱光线稍稍给人以希望,那是梦的眼睛。(www.wolizhi.com) 中景,是郁郁葱葱的树,还有几棵依然还光秃的不知名的大树,犹如“缦立远视,而望幸焉”的佳丽,一旦得到君恩雨露之后,便尽情舒展,尽态极妍。 离我最近的就要算是池塘了,此时,虽然已是春雨初歇,然而,那沟渠依然是瀑布依然,已然不像先前看得那么清晰,然而在右边路灯的光辉映照下,那激流与水面撞击一瞬间的飞花碎玉依然清新可现。只是池塘的水变的幽幽的,阴阴的,沉沉的,加上那棵高大秃树的狰狞可怖的倒影,不免让我以为这个池塘就是通往地狱的入口,只是在微风偶然吹皱一池春水的时候,才会偶然闪烁着粼粼的光芒,由于光芒是反射昏黄路灯的光辉,所以那闪烁的光芒中略带了点昏黄色彩,混沌的,疲惫的,怅惘的,犹如清晨上班路上所看到的一双双惺忪的眼睛,看得出来,这个世界已经疲惫很久了。 王逸竹散文选 王逸竹:我这里还有永远 许钦文文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