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无语，用更大的力气去扯他，“你矫情什么，过来啊！”

不扯还好，这次余朝阳直接用另只空闲的手给了胖子一巴掌，“不要，我不要！”

明明看着很柔弱一个人，现在又正醉的不知道天昏地暗，没成想那巴掌差点把胖子扇翻。

清脆的响声划破天际，令周围正在吃饭喝酒划拳的人都噤了声往这边看。

姜黎也吓到了，震惊的看着胖子脸上鲜红的痕迹。

寂寥的夜里，只有余朝阳哽咽委屈的声音清晰可见，“他不是好人，我讨厌他……”

幸好胖子皮糙肉厚的，换成别人早见了血。

“谁不是好人，好你个余朝阳，你酒后吐真言了是吧？”

余朝阳似乎想努力站起来，撑着胳膊踉跄着脚步差点摔在地上，还是姜黎扶住他，把不远处的凳子用脚尖勾过来让他先坐下。

做完这一切，姜黎蹲下身子，看着余朝阳通红的脸，担忧道，“哥哥，我们去医院看看吧，好不好？”

“不，”余朝阳摇摇头，声音含糊不清的，“我要和你睡觉，我……唔！”

这种话实在太露骨，哪里是能在公共场合说的，幸亏他声音不大，不然姜黎宁愿当场死了算了。

她生怕余朝阳再乱说话，赶紧用手捂住男人的嘴，接着讪讪看向一脸震惊的胖子。

周围渐渐重新喧闹起来，已经没有人再管这边的小插曲，只当是个醉鬼耍酒疯打人。

“你们……你们两个……”

姜黎脸上一阵热，连忙用力摆手，“没有没有，事情不是那样的，我们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岂料她刚刚放下余朝阳唇上的手，醉醺醺的男人又开始喋喋不休，“要不是你抓我过来，我和妹妹今天早就一起睡……唔……”

姜黎这次两只手一起死死盖住余朝阳的嘴，再不敢松开。

“你！姜黎！你！”

胖子一只手指着她，抖得都快出虚影了，摇摇晃晃凄厉的模样，大有自己家的一棵好白菜被拱了的架势。

“你怎么能骗他上床！你简直！！！”

姜黎看向余朝阳黑曜曜清澈的眼睛，在酒精的晕染下，有些淡淡的迷离。

他这个人长得太乖巧纯良，没有人会相信余朝阳会主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是的，我们还没……”

姜黎话说一半，刚刚还软软塌在凳子上的余朝阳突然歪歪扭扭站起来，对胖子怒道，“我跟我妹妹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妈的，余朝阳，你到底知不知道谁对你好，我在给你做主。”

胖子都快气脑溢血了，他看着余朝阳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就来气，想着早知道他喝一口啤酒会半死不活的惹人生气，还不如一开始灌的就是白酒。

直接倒了送医院也比现在这样强。

胖子向来外强中干，想什么做什么，直接抄起桌子上的另外半瓶啤酒拽着余朝阳就要往他嘴里灌。

姜黎吓一跳，赶紧挡住余朝阳身前，不许他动，

“你干嘛？你不是说他酒精过敏？你别乱来！”

“受不了他在这里丢人，”胖子作势就要去捏余朝阳的下巴，“赶紧醉倒扔医院。”

“不行，我哥哥不能喝酒。”

“放心吧，死不了，赶紧起开。”

姜黎不肯走，下一秒直接被胖子一只手甩到一边。

也不是多大的力气，她也只踉跄一下，倒都没倒。

姜黎正想再上去阻止胖子，岂料还没来得及动，胖子突然嗷嗷大叫两声，一拳到肉的闷顿声清晰传进她耳朵里。

她吃了一惊，抬起头时看见胖子肥硕的身躯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和腰脸色疼的铁青。

而那半瓶啤酒掉在地上，绿色的酒瓶早碎了个干净，酒水正沿着路面悉数流入板砖的地缝里。

姜黎瞳孔收缩，轻呼了声，“哥哥……”

“谁许你推我妹妹的！”

余朝阳三步并成两步上去就要打架，姜黎赶紧冲过去从后抱住他的腰。

她力气小，但这样一抱还挺好使。

姜黎在后面，也不知道余朝阳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就好像按了暂停似的，再没有动。

她眼神示意胖子，“你先走，赶紧走。”

胖子一边朝后挪动屁股一边爬起来，实在是怕了余朝阳醉酒后狂躁的样子。

周围的酒客们再次寂静一片，全部八卦的往这边看，更有好事的站起来喊着“打啊打啊”的口号。

“余朝阳，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啊，你护着姜黎，那就让她送你回去，老子不奉陪了！”

胖子再不敢乱来，放了两声狠话撑着地板就往后边跑。

姜黎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不打了。”

“搞什么啊！”

“……”

“……”

周围的人无聊转过头，重新划拳吃饭，好像刚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姜黎松开余朝阳，拉着他的手让他先坐在凳子上。

不知道明天早上胖子得多委屈，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打，想想的确难过。

姜黎叹口气，指尖抚开余朝阳额上的碎发，

“难受吗？待在这里别动，我去路边打个车，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他现在眼睛空洞布满水汽，整个人都泛着不正常的红，大约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姜黎这样讲，余朝阳连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紧紧盯着她的脸。

她正想转身走，被余朝阳死死攥住手腕。

“你又要离开了吗？你不许走。”

姜黎还没消化掉这个“又”字。

“妹妹，我们回家。”余朝阳执拗的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趔趄着把她往前带，“我们回家……”

姜黎愣神时，被他几步带到马路边，她看着过往的车辆，怕余朝阳再往前走，把他往草丛那边推了推。

“站着别动，去医院。”

余朝阳站都站不稳，还在执拗，“回家。”

“去医院！”

她声音刚大一点，余朝阳就像被吓到了似的，声音已有哭腔，“回家，我不要，我不要去……”

“余朝阳，”姜黎正想凶他，又在看见他脸上还没好的青紫痕迹顿住。

愧疚感从五脏六腑升起来。

她捏住余朝阳的左手手腕，在他袒露出的胳膊上检查一番，又踮脚探了探他的脸。

除了红点和烫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

吃点药睡一觉应该不会有事。

“行行行，回家回家。”

她这样讲，余朝阳一秒由刚刚委屈的样子绽放笑颜，变化速度快到姜黎以为他就是在装可怜。

……

从D.S回他们住的小区，打车也就是十来分钟。

姜黎把余朝阳从车里拖拽出来，给司机付好了钱。

许是脑袋太昏沉，余朝阳轻车熟路的靠过来，将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很依眷的样子。

姜黎一只手拥着他的腰，尽量步子放缓，让他适应自己的速度。

她看着地上的两道硕长黑影，总会想起“相依为命”四个字。

昔日她一无所有，复遇他后，又觉得自己拥有了整片世界。

一路无言。

姜黎给余朝阳当了一路拐杖。

她打开卧室门，把依旧神志不清的男人放在床上，在他身后搭了个靠枕。

“家里有过敏药吗？”

余朝阳含混着点点头。

“在哪里？”

他指了下床旁边的柜子。

姜黎把柜子打开，才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药，且都已经吃掉大半。

她指尖轻颤，把视线放在那些五花八门的瓶子上。

[朱砂安神丸][甜梦冲剂]……

几乎全是治疗失眠的药物。

而和失眠药物混在一起的，还有[氟西汀][阿戈美拉汀]这些治疗……

是的，治疗抑郁症的药。

姜黎几乎木在原地动弹不得。

连呼吸也忘了，什么都不记得，脑袋茫茫一片空白，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遏制住ʝʂɠ她的咽喉。

直到指尖上的药瓶脱了力掉在地上，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姜黎捂住嘴，泪水吧嗒吧嗒落下来，滴在领口，顺着皮肤滑下去时，有明显的冰凉涩意。

抑郁症……

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么多治疗失眠的药混着吃，定然不是什么轻微的睡不着。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姜黎突然发现自己错过余朝阳太多太多，那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才会得抑郁症。

如果有自己陪着的话，一定不会让他这样落寞难过。

因为极致的痛苦，姜黎取出那瓶治疗过敏的药时好几次抓不住药瓶。

她抹干净泪水，去客厅倒了杯热水，回来时余朝阳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红润渐渐消退了些，但神智依旧不清晰。

姜黎把余朝阳扯起来，捏着他的下巴和嘴把两粒胶囊送进去，又给他喂了几口水。

她很想问问余朝阳，吃那些药的原因。

是不是大半都来源于她少时欺骗所致的阴影。

姜黎是明白余朝阳的，性子太拧，容易钻牛角尖，还特别认死理。

他是不是一遍一遍的复盘自己究竟输在哪里，以此一遍一遍的折磨自己。

怎么会不后悔。

她生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从小父母就不和谐恩爱，最亲的人都尚且如此。

姜黎早就不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纯粹的感情。

是她不够信任余朝阳，不相信他有这么喜欢自己。

或许最根本的，还是余朝阳喜欢她更多一点。

不，很多很多。

以后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再不要他伤心难过。

姜黎忍住又要滴落的泪水，把杯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正欲起身端水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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