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月独自往神魔之井的方向走,元真本想陪着,但被她拒绝了。
沿路的小仙娥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在一旁说笑。 “太子殿下亲自去蛮荒接回莺月仙子了,他可真是痴心。” “也算她程七月识相,主动放出莺月仙子。” “呵,莺月仙子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叫我说,那凡人也该受受这滋味!” 什么叫她主动放出莺月?程七月愣在原地。 细细思量,她一下寒到心底。 蛮荒之门的钥匙素来是无妄宫掌管,天帝才将钥匙给了她,慕川勋便知道了。 现在想来,只因莺月是他师傅亲手关入蛮荒天牢,由她这个罪人放出,才显得莺月更加无辜。 真是好手段。 程七月忍不住回看仙宫云霄殿,一颗心坠到了底,从未感觉到有如此凄寒。 到了神魔之井,她如从前一样坐在井边,却觉得恍然。 从前这里玉树琼花,还有仙鸟陪她作伴。 可如今,只有一棵半老枯树,黄叶凋零。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程七月回头一看,猝然一惊。 竟是莺月! 两百年前,程七月是凤女,准太子妃,仙界除天后外最尊贵的女人;而莺月,不过是万千普通鸟仙中的一个。 纵然知道慕川勋喜欢她,可以程七月的骄傲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两百年后,程七月沦为凡人,几乎失去一切,而莺月分毫未损,现在可能还会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如今想来,世事无常,犹为可笑。 “你一个凡人,现在还能镇守神魔之井吗?”莺月走到她面前得意一笑,语气嘲讽。 程七月收回眼神,并不理会,像是没听到一般。 如此态度让莺月怒火升腾:“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程七月仙君吗?你如今不过是个凡人,我看你拿什么和我争,太子殿下迟早会娶我!” 最后那一句话到底还是触痛了程七月心底痛处,她站起来冷冷看向莺月:“纵使我为凡人,婚约亦在,我不死,怕难有你出头之日!” 莺月气得不轻,程七月也并没觉得有多痛快。 这时,天边一朵祥云飞来,一仙使站立其上。 “程七月,天帝有旨,请你前往大殿议事。” 程七月心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了云霄殿,看见慕川勋和月老都出现在大殿之时,她一下明白过来。 天后开口:“慕川勋往后是要继天帝大位的,你现在凡人之身,镇守无妄宫尚且力不从心,恐难以胜任太子妃之位……” 天后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可亲,好似真的在为她考虑。 程七月微微一愣,这些话,她听得懂。 师傅无妄天君乃是仙界万古第一人,离飞升真神只一步之遥,在仙界和天帝平起平坐。 作为凤族唯一的后裔,她还是颗蛋时便被师傅收为徒弟。 当年她刚一破壳,八方祥云满天,万鸟齐鸣高贺,这红线那时便牵在了她与慕川勋手上。 天后急不可待前来定下婚约,更连说自己就是天定的太子妃。 可现在师傅不在了,她也便难以胜任太子妃之位。 她心头泛苦,却只是再一欠身:“程七月明白。” 场面话已经说得如此漂亮,她若是再没有一点自知之明,那可真是愚蠢至极。 程七月眼神落在慕川勋身上,他仍是一脸淡漠,眉目间清晰是对她的厌恶。 过去千年,她曾为慕川勋取尾羽炼神器,以凤凰心血助他渡劫继太子位……桩桩件件倾尽所有,却仍换不来他片刻的目光停留。 她深吸一口气,似要用尽最后一丝余勇问道:“这千年,你可曾有一刻为我所动?” 她那哀切绝望的眼神让慕川勋眉头紧皱,心中忍不住的烦躁。 可他此刻只想快点结束这绑了他千年的绳索,于是冷冷吐出两字:“从未。” 心中最后一丝火光,在嘴角化作一抹苦笑。 程七月强撑着看向他眼底,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这些年,为你多添烦扰,对不起,从今往后便再不会了。婚约……就此解除吧。” 从前年少轻狂恣意,自以为姻缘天定,她爱他所以他也必须爱她。 如今历经两百年人间轮回之苦,她才懂得,勉强感情有多荒唐。 月老见此情景,心下喟叹,拿出破缘刃。 程七月与慕川勋同时伸出手,腕上便显现出一根红线,幽幽泛着光,若隐若现。 无人看得到,可是她知道,现出红线的那一刻,她心中在丝丝渗血。 月老挥刃斩向那根红线。 “住手!”殿外忽然响起一声厉喝。 可破缘刃仍应声挥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