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那颗能让人成仙的万年玄丹被她死死捏住,而后又落到了地上。 …… 回到无妄宫,推开宫门,那日日盛开的一池红莲,已经全数枯死。 程七月站在池边,眼神呆滞。 从前她只要不开心便会跑来莲池,元真便会化作这莲池中的其中一朵静静听她说话。 她追了慕川勋千年,元真便伴了她千年。 可现在,她好像再也找不到那个不善言辞,却发誓护她一世的人了。 眼泪不知何时,已打湿脸庞。 她在凡间历过万般苦痛,好似都抵不上这一刻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嘭——”一声。 宫门忽然被人打开。 程七月愣愣转过头,只见慕川勋脸色阴沉至极,漫天杀意向她袭来。 下一刻,慕川勋逼近她:“程七月,你当真是歹毒至极,竟在莺月的金丹之中下凝魄散!” 殿内的气氛冰凉到了极点。 程七月的心一下沉到谷底,丝丝发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根本连那金丹都没见过,不知怎么又害了人。 慕川勋眼中翻滚着怒意,像是恨不得马上就要除她而后快:“你害莺月失明,竟还装作一无所知!” 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的伪装撕下来,每次她做下错事,却都能装的这般无辜! “太子殿下,我一个凡人,莫说近得那仙丹,这凝魄散我又能从何而来?” 大概被冤枉多了,也是会麻木的,程七月连该有的愤懑都没了,只直直的看着他质问。 慕川勋的眼神有一瞬怔住,可旋即又狠厉起来:“像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连神魔之井都能打开,还敢狡辩!” 话音刚落,慕川勋捻手成诀,朝她眼睛袭去。 程七月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终于慌乱起来:“从来都不是我所为,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回?” 哪怕就一回,也好。 可是下一瞬,她眼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世界骤然黑沉下来。 这一生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慕川勋狠厉的脸,一如以往,厌她至极。 程七月捂住眼睛,痛的跌倒在地。 耳边传来慕川勋冷厉的声音:“这是你欠莺月的,既是欠的,便要还!” 心底似被刀割,那个欠字,激起她那自回到仙界后便隐忍的不甘。 程七月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凄声大喊:“我何曾欠过她,分明是你们欠我的!” 她纵使欠了师傅,欠了元真,欠下天下人,也从不曾欠那莺月半分! 而欠她最多的,不就是眼前这口口声声来讨债的慕川勋?! 但她不知道,眼前早已没了人,慕川勋一拿到她的眼睛便急着赶回去救“失明”的莺月去了。 空荡的无妄宫只回荡着她痛苦的质问,程七月眼前天旋地转,疼痛难忍,最后昏死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眼前依旧黑得吓人,她摸向自己的眼眶,空空洞洞。 “为什么?”程七月望天,失声痛哭,可如今却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不是说世间万物都得公平,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罢了,如何会输的如此一无所有? 可天命就是如此,无论多少绝望,活着的人依旧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无妄宫的孤寂绝望是程七月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她摸索着走在宫殿中,不知被什么撞倒在地,而后又跌跌撞撞的起身。 她嘴唇已经干裂得起皮,几日未进一粒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仙人不食五谷,可程七月只是一介凡人之身。 没了元真,又没了眼睛,她想自己大抵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也许是饿的过了头,程七月好像突然闻到一阵食物香气传来。 她迟疑着往那方向摸去,手心触及到的,是一双温暖柔软的大手,程七月猛地缩回手。 “你是何人?”她声音沙哑无力。 第九章 不是姻缘是孽缘 那人将她扶起,在她手心塞了一个馒头。 程七月浑身一僵,下一秒,便不管不顾的将馒头塞进了嘴里。 等她狼吞虎咽的吃下馒头,程七月又被来人扶着坐到石凳上。 黑暗中只听得到风声在耳边轻拂,她感受到一颗温润的珠子缓缓落在她手心。 来人音色清冷:“这亦尘珠,是你最后一线生机,若是可以,希望你永远也用不到它。” 程七月听到这声音,身形微愣。 那人的脚步声远去,她握住亦尘珠:“程七月多谢司命星君。” 那脚步声一顿,复又重新响起。 她忽然又问:“星君,你知道我师父究竟是如何失踪的吗?” 来人没有回答,只看了一眼天,叹道:“这天,要变了。” 程七月握着亦尘珠,想了想,又将其藏于口中。 过了没多久,无妄宫大门又是被“彭”一声推开,程七月心中一慌,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人便上前架住她,不由分说就要带走她。 “你们想做什么?”程七月挣扎着,却还是被押走。 耳边风声急切,最后停下时,已不知到了哪儿。 她茫然无措的伸出手往身边摸索,便直直触到了一个人,那人避开她的手,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带她下去,整理好仪态。” 是慕川勋,程七月一愣神,随即便是心慌。 她拉住他的袖子不肯走:“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慕川勋听得她的话,心头一怒,明明是她心思恶毒,害人害己,这话却说得像是个无辜的被害者。 慕川勋没了耐心,把她的手一甩,冷声道:“百年一次的神魔之井封印祭典马上就要到了,以前向来由无妄天君主持,如今天君不在,便由你去!” 程七月瞬间脸色惨白,身体也不由颤抖起来。 让她以凡人之身去主持祭典,就是让她去死。 可是,这一世,她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再不会有什么转世轮回。 仙婢们上前要将她带走,程七月不肯,她冲着慕川勋的方向凄然大喊:“如果我做错了,可也生受了九十八世的地狱轮回,该还完了!” 她这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痴恋眼前之人,这错,难道九十八世的苦难还不够还吗? 慕川勋眉头紧皱,看着程七月激动哀切的样子,脸色有一丝松动。 可随之他又想起因她毒害,至今仍咳嗽不止的莺月,一下便冷下心肠:“那便受满九十九世!” 三日后,程七月被慕川勋带到祭典现场。 耳边鼓声阵阵,能听见纷杂的人群念着祭天咒文,那咒文一声催一声,便是句句要送她去死。 可她不想死,无妄宫只剩她一个,她死了,就再也没了无妄宫。 慕川勋拽着她的手,把她往前带。 程七月难以反抗,被带上祭坛那一刻,她颤声问:“若是,我再无来世呢?” 慕川勋一愣,随即怒气上涌,将她亲手强行押上祭坛:“别再跟我耍花招!” 果然,他还是不信她。 从前到如今,一次也没有信过。 心底的痛不受控制的翻涌,到底,他才是那个最能伤她的人。 祭坛上空阴云开始笼罩,立在祭坛之上,程七月突然感受到神魔之井的气息居然就在脚下! 她一瞬僵住了。 祭天咒文越来越急,她仔细聆听,忽然大笑,笑声愈感凄然。 原来如此,她都明白了。 第十章 他回来了 众仙讶异的看着程七月的癫狂姿态,却听她大声道:“我无妄宫镇守神魔井万万年,师傅在的时候,你们人人阿谀奉承,如今却来暗自算计!这仙界污浊不堪,又与人间何异!” 底下一时噤声,祭坛边的慕川勋听着她的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大声呵斥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程七月摇了摇头,心底寒意几乎要将她冻住,她一字一句道:“这一场局,原是做了千年,为了我这最后的凤凰,你们真是煞费苦心。” 耳畔风声乍起,眼前的黑暗像一片深渊,将她沉沉往里拉。 因为这所谓的祭典,原来是要以她的神魂,永久封禁神魔之井。 程七月苦笑一声:“慕川勋,自我与你有这红线开始,你我便成了这局中棋子!” “天帝陛下,我说的可对!”程七月问向天帝。 她覆着白绸的双目渗出鲜血,霎时染红白绸。 雷云沉沉,所有仙人围着祭台,程七月一身白衣,不像祭典的主持,反而像个祭品。 慕川勋也看向天帝,那高坐其上的天帝却不加解释,反而厉喝一声:“胡说八道!来人,马上启动祭典!” 祭典时间明明还未到,为何要立刻启动? 难道程七月说的……是真的? 慕川勋一时喉头干涩,犹疑不定。 程七月沙哑着喉咙唤他:“慕川勋,你若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眼见祭典就要启动,慕川勋最终还是阔步上前:“事到如今,你还想耍什么阴谋!” 程七月感知着他的方向,轻道:“你再凑近些。” 慕川勋沉着脸,又上前两步。 她忽然伸手,欺身吻上了他的唇。 那颗亦尘珠从她嘴中渡给了慕川勋。 慕川勋浑身一震,僵在原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两百年前的神魔之井,他看见莺月偷拿玄音扇……两百年后,又是莺月故技重施,而他在程七月坠井那一刻,也袖手旁观…… 又是莺月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