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不认识他? 直到医生来给沈南星检查了一遍:“病人由于受了极大的刺激,致使精神崩溃,这种创伤性精神障碍很难治愈,还是需要家属多陪伴才行。” 医生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而且,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陆安离瞳眸一滞。 他看向病床上仍旧抱着枕头低喃的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渐渐袭上了他的心头。 萧羽看着他,嘲讽中又带着几丝悲哀:“你满意了吧?” 陆安离没有说话,可脸色却越来越差。 这时,手机想了一下,他一看,是保镖的短信。 ——总裁,已经将李妈妈接来了。—— 陆安离抬眸看向沈南星,迟疑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看着又一次离开的人,萧羽冷笑一声。 他将沈南星扶到病床上,轻轻握住她的肩:“看看,她就是这样无情无义,为了他,根本不值得……” 沈南星呆滞地看着枕头,点点泪水从她红红的眼眶落下砸在了枕头上。 …… 宾利车停在一小区外。 人工湖边,保镖正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散步。 陆安离走过去蹲下身,眼神柔和了些许:“李妈妈。” 李妈妈浑浊的目光一亮,好一会儿,那枯木般地手慢慢抚上他的脸:“子琛啊……都长这么大了。” 她叹了口气,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感叹时光飞快的流逝。 “不知道薇薇变得什么样了。”李妈妈呢喃了一句。 闻言,陆安离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他翻出林明薇的照片放在她面前:“她也长大了。” 李妈妈眼中划过一丝喜色,立刻接过手机眯着眼细细地看着。 可几秒后,她皱起了眉,摇头道:“这不是薇薇啊。” 第十章 他听到了 细雨迷蒙。 车内,陆安离紧攥着手机,望着车窗外,目光深邃。 李妈妈那句否定就像刺扎在了他的心上。 林明薇怎能可能不是“薇薇”,如果她不是,她又怎么会有薇薇的项链? 越来越多的疑惑积压在胸口,惹得陆安离心烦意乱,他立刻打电话给助理彻查当年的事。 医院,病房。 看沈南星平静了,萧羽才放下心去了医生办公室。 可不过十分钟,坐着轮椅的林明薇忽然进了病房。 她看了眼沈南星,关上了门。 “别装了。”林明薇冷嗤道。 沈南星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哄着怀里的“孩子”。 林明薇面目一狞,伸手夺过她怀中的枕头,扔在地上。 然而沈南星只是哑声叫了一声,立刻下床去捡,坐在冰凉的地上紧紧抱着枕头, 见状,林明薇先是一愣,而后嘲笑着:“没想到你真疯了,真是活该啊,你根本不该回家!不对,你没有家。” 沈南星眼眸微微一亮,抬眸道:“我有。” 孤儿院就是她的家。 那里俨然已经是她最温暖的存在。 “那是我的家!”林明薇语气中满是妒恨,“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姐姐?” 她将一条碎心项链拿出来,目光阴狠:“毁了它,你和子琛也就没有关系了。” 沈南星眸光一怔:“项链……” 忽然间,她猛地起身,狠狠推开林明薇,抱着枕头抢过项链就往外冲。 倾盆大雨,街上行人稀少。 一个穿着病号服,穿着拖鞋抱着枕头的女人踉跄地跑着。 路人频频回头看去,眼神如同看一个疯子。 沈南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下意识好像指引了一个方向。 她只能跑。 逃离这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带着孩子和项链逃到那曾经最幸福的角落里。 天空的闷雷震得人心隐隐发憷。 车内的陆安离更觉心底有丝莫名的不安。 他紧皱眉,不知怎么想起沈南星那一声“子琛哥哥”。 良久,他突然道:“去医院。” 听见陆安离改变了注意,司机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嘴。 掉头间,路边一个抱着枕头的狼狈女人与车子擦肩而过。 医院。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中。 陆安离心不在焉地望着尽头的窗,心思百转千回。 曾经沈南星一次次地说着她才是“薇薇”,说林明薇偷了她的碎心项链……可他从来就没信过。 一开始她求他相信她,后来自己每听她说一次就要折磨她一次。 后来……她就再也不说了。 陆安离眉一蹙,心头又袭上一股烦闷不安。 可如果沈南星才是“薇薇”,为什么林家又一口咬定林明薇才是当年他们从孤儿院找回来的女儿? 一连串的疑问让他心绪有些乱,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见沈南星”。 只是还没走到病房,萧羽大声的讥讽,让陆安离一愣。 “陆安离认错了人,你就以为可以骗他一辈子?” 第十一章 都错了 “嘭”的一声,病房门被狠狠推开。 林明薇心一惊,瞳孔紧缩。 陆安离! 他听到了? “子琛!”林明薇甩开萧羽抓着她的手,想要挽住陆安离的手臂,“你别听萧羽胡说,我真的是薇薇,是沈南星她说谎,骗了所有人。” “陆安离!”萧羽眼睛通红,指着陆安离骂道,“如果雨棠出了事,我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说完,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陆安离目光一扫,不见沈南星,心底的不安再一次加剧。 他阴沉着脸看向林明薇:“怎么回事?” 林明薇掩去慌乱,解释道:“我本是想来安慰姐姐的,谁知道她打了我,抢了我的项链跑出去了……” 听见沈南星跑了出去,陆安离心猛地一沉。 他已经不想听林明薇解释,銥誮随即叫人把她送回去,也跑了出去。 …… 残破的砖墙和满地的泥泞,让曾经充满欢笑的孤儿院变得一派荒凉。 沈南星抱着枕头,紧紧攥着项链在杂乱中徘徊着。 “宝宝,我们回家了……”她轻声说着,呆滞的眼神如同干涸的湖泊。 “这是妈妈睡觉的地方。” “这里是妈妈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的地方。” “还有这里,院长妈妈会坐在树下给我们织毛衣。” 沈南星就像个在玩游戏的孩子,又像游魂一样四处飘荡。 一滴滴雨水砸在她的身上,在被一块儿砖块绊倒后,她怀里的枕头掉了出去。 沈南星神色恐慌地爬过去,看着原本洁白的枕头沾满了泥,她一边哭一边擦:“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轰隆——!” 一阵雷鸣,沈南星身形一抖。 她恍然抬起头,面前一堵被拆毁一半的墙让她怔住了。 墙上还残留着笔触稚嫩的画。 一依誮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画里有太阳,彩虹,房子。 下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子琛会永远保护薇薇。 沈南星没有焦距的眸子定住了,她泛白的嘴唇颤了颤,喃喃的重复着那句话:子琛会永远保护薇薇…… “砰”的一声轻响,沾满泥泞的枕头掉落在地。 她的脑中好似被敲响了一口大钟,一个声音温柔的叫她:薇薇…… 可接着,又一个冷酷的声音说:沈南星,你真该死。 沈南星捂着头,靠在墙上,痛苦的嘶声大喊着。 冰冷的雨淋醒她最后的神智,她看着那一直被紧紧抓在手中的项链,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也想幸福开心的过完一生,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孤儿院的日子,便是她这一生最幸福开心的日子。 她以为陆安离是她生命中的光,但那束光早已跟着记忆里的子琛哥哥离开了。 而她什么也没有,甚至自己的孩子都没保住。 整个世界一瞬间轰然坍塌。 不知道哭了多久,沈南星觉得已经无法再哭出眼泪了。 她将右手食指伸到唇边,狠狠一咬。 在那句童年的约定下,她又写了一句话。 接着,她如游魂一般,往孤儿院深处走去。 那是一片湖,杂草丛生间还堆放着各种废弃桌椅板凳。 警告孩子们不要靠近的警示牌已经被踩在了淤泥中,雨幕下的湖水幽深平静,水里什么也看不见。 接触到湖水那一刻,她不禁打了个颤。 冷。 冷的她唇齿胆战。 但她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飘着绿藻的湖水渐渐漫过她的脚踝、小腿、胸口…… 恍惚间,沈南星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温柔叫她“薇薇”的男孩,还有慈祥笑着的院长妈妈…… 水淹没她的口鼻,直到再也踩不到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