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皇帝下诏要她和身后的将军府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知己,堂堂丞相,上书趁机夺了她的兵权。 她的竹马,侯府世子,令她祖母在雪夜长跪。 他们一个个忘了结发夫妻情谊,枉顾救命之恩,不念少时旧情,成了要将她全家送入地狱的恶鬼。 活着时,他们骂她祸国殃民,枉为国母。 死之后,他们屠她全族,咒她死无全尸。 最后,他们如愿以偿。 大燕三十六年,冬雪将至。 明月关外,楚意晚被生生吊在半空,目之所及,满地尸殍,血液溅空。 敌国将领声音自城墙上而下:“我再问你一次,降是不降!” 楚意晚眼底染血,薄唇翕动,只有一句—— “这天底下,谁都能降,唯独我楚意晚不会。” “不降!”二字几乎震破苍穹。 杀意骤起,血腥弥漫。 当一切归于寂静时,楚意晚望着关内方向,瞳孔一点点放大。 这一生,如同浮光掠影。 她生于将军府,后贵为国母,征战七年,百姓提起她,唯有两个字——妖后! 头颅重重垂下! 天地间彻底无声。 楚意晚本以为自己会下地狱,可一睁眼,却是熟悉的巍峨宫殿。 她怔怔看着头顶‘养心殿’三个大字,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目光直直透过掌心落在地面上,四周来往侍卫,对她视若无睹。 怔愣半晌,楚意晚才开口:“原来人死如灯灭这话,竟是假的。” 这时,侍卫齐齐跪下:“陛下。” 楚意晚一转头,就直直对上燕清骁凌然的墨眸。 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就要行礼:“臣妾……” 而下一刻,燕清骁直直穿过她的身体,眼底漠然一片。 楚意晚缓缓站直身子,心下竟悄然一松。 成婚七年,她竟是第一次可以如此毫不遮掩的瞧他。 楚意晚刚走进殿内,一封奏折掠过她耳旁,落在地上。 楚意晚的目光落在奏折上,眉心不禁一跳。 ‘急诏出关,久无回应,恐楚将军不受君命,望圣上定夺’ 燕清骁眸中盛满怒意:“楚意晚竟敢无视朕的急诏!” 楚意晚连忙看向奏折的落款处,冬月十二? 冬月十八。 她死后已有半月,为何边关讣告还未入京? 楚意晚立时看向燕清骁:“燕清骁,这其中定有误会。” 可无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唯有燕清骁冷厉的吩咐。 “来人,将此事告知将军府老太君,朕倒想知道,她会怎么说!” 楚意晚倏然攥紧了手。 半年前,父亲战死边关,本就身体不好的祖母受不住打击卧病在床。 哪怕她出征时,祖母也未曾大好。 如今燕清骁这样的做法,无异于雪上加霜! 楚意晚眉眼发冷,可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拦住往外走的太监。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个声音淡淡响起:“陛下,臣认为,此举不妥。” 楚意晚看去,只见丞相谢为宁从殿外走进,跪倒在地。 “皇后由老太君一手带大,祖孙感情深厚,若要钳制她,还得留下老太君为好。” 楚意晚心尖一颤,就听见燕清骁的声音。 “可她如今手掌兵权,朕不得不防。” 谢为宁定声开口:“陛下,祸国妖后,人人得而诛之!” 燕清骁沉默良久,才道:“那便让暗卫围住将军府,凡有异动,速来回禀!” “臣,遵旨。” 看着谢为宁离去的背影,楚意晚愣在原地。 五年前,她出征归来,在京郊休憩时遇见进京赶考却遭遇山贼的谢为宁。 那时,谢为宁已是半死不活。 是楚意晚让出了军中唯一一株百年人参,才吊住了他的命。 未曾想他位极人臣后,竟也…… 楚意晚闭了闭眼,只觉空气沉的让她喘不过气。 她索性踏出门去,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只是刚走近,就听见里头传出一片打砸之声。 楚意晚猛地蹙眉,快步走进,殿中场景却让她瞳孔一缩。 她带进宫的侍女澜秋被几个太监狠狠压在满地的瓷器碎片上,满手鲜血。 而林贵妃悠然坐在那里,眼中得意甚浓。 林贵妃身边的宫女小声开口:“娘娘,今日之事,咱们得提前想好怎么交代。” 林贵妃冷冷开口:“交代?本宫需要跟一个死人交代什么!” 第2章 楚意晚蓦的一怔,旋即猛地看了过去。 就连燕清骁都没得到消息,林贵妃怎会知道她已死? 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没等她多想,林贵妃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楚意晚攥紧手,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她必须要知道答案。 只是刚到养心殿门口,她便听到燕清骁凛然的声音。 “记住,朕要的,是楚意晚万劫不复。” 楚意晚突的顿住脚步,她怔怔看向燕清骁。 那张俊美冷厉的脸上,尽染冷厉。 楚意晚抬手捂住心口,恍惚间,她却想起他还是太子时的事来。 “太子殿下来将军府如此频繁,恐朝臣议论。” “无妨,孤已跟母后禀明,待及冠后便让父皇下旨赐婚。” 他抬手将腰间玉佩取下,递到她面前。 “意欢,孤是真的心悦你。” 可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心悦她的燕清骁,如今却道,要她万劫不复。 到底是如今的她已然没有利用价值,还是当初的他本就真心不纯? 待楚意晚回过神时,谢为宁早已离开。 这时,敬事房的张公公走进来,将手中的绿头牌往前递了递。 燕清骁看也没看,淡声道:“去贵妃宫里。” 楚意晚分明看见他念出那两个字眼底一闪而过的柔情。 她不愿再看,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长长的宫道上,雪花纷扬,楚意晚回头看,那片雪地平坦如初。 好似她也从未在这世上留下任何痕迹。 楚意晚轻扯唇角,继续往前走。 她漠然穿过层层宫墙,越过重重人海,最终,停在了将军府前。 看着铁马金钩的‘将军府’三个字,楚意晚不由眼眶发热。 “祖母,欢欢回家了。” 话落,楚意晚抬脚就往里走。 入宫七载,她跟祖母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成为皇后的第一年,燕清骁对她便不如从前。 因为她是将军府之后,因为她爹爱女如命,更因为她……与他争权。 可她不争,将军府如何在他日益加深的猜忌中活下来? 楚意晚入宫为后的目的只有一个,保将军府百年无忧。 为此,她扫尽障碍,不惜与燕清骁决裂。 世人憎恶她的所作所为,却也惧怕她手中权势与兵力。 而她端坐在云台之上步步谋划,却也因此只能跟将军府划清界限。 楚意晚攥了攥手,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里走去。 刚进祖母的院子,便听见一阵哭声。 楚意晚心一颤,脚步不由加快。 偌大的庭院内,祖母手持戒尺,重重抽在面前幼童手上。 “楚远洲,你可知错?” 楚意晚看着这一幕,不禁怔然。 五年前,她大哥,将军府独子楚守疆战死沙场,死讯传来时大嫂伤心过度引发早产,力竭而亡,只留下远洲这么个遗腹子。 祖母历来疼惜怜爱,怎么今日…… 楚远洲小小人影,一脸倔强的开口:“曾祖母,我没有错!” “那些人凭何称姑母为妖后,我气不过,自然要让家丁出手教训!” 啪! 戒尺再次抽在他手心,楚远洲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曾祖母,远洲没错,远洲绝不允许任何人说姑母不好。” 楚意晚那颗冷硬的心,突的就软了软。 她只在这孩子三岁时出宫见了他一面,抱了他片刻,他竟还记得自己。 老太君声音冷冷:“去书房思过,何时知错,何时出来。” 说罢,她便转身,由着下人将孩子带了下去。 楚意晚跟上了祖母的脚步,却见她停在了佛堂前。 推开门,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画像,栩栩如生。 老太君走到她的画像前,低声喃喃。 “欢欢,莫怪祖母不为你出头,远洲的做法传到陛下耳中,难免落个跋扈之名,届时,你的处境会愈加艰难。” “孩子,祖母只愿你平平安安啊。” 楚意晚看着她虔诚祈祷的模样,鼻尖一酸。 “祖母,孙儿不孝,怕是……不能如您的愿了。” 佛堂内檀香袅袅,遍布慈悯。 可门外,却又下人仓皇跪地的急声。 “老太君,小少爷教训的那人被抬到了府门口,说是……死了!” 第3章 死这个字如同雷霆,炸响在楚意晚耳畔。 她攥紧手,这偌大的京城,谁都可以错!唯独将军府一步都错不得。 她看向祖母,却见她眼里发沉,捏着拐杖的指节发白。 “把小少爷和动手的府兵带出去。” 将军府门外。 台阶下,一对孤儿寡母跪在担架旁哭嚎。 “苍天啊……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