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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席玫是一个傍晚,林稹亭在小区门口等闺蜜来接,她们今晚聚餐,这时看见她走来,应是刚下班,手里提着市场买的菜。 林稹亭和她打招呼。 席玫友善地回应,走近时问她怎么在这。 林稹亭说等朋友。 席玫嗯了一声,“刚想给你发微信,现在碰到人了,就不用了。”她说,“周日我想定一个八寸的草莓红丝绒裸蛋糕,送到家里。最近好馋甜食呀。” 林稹亭应下,这时候闺蜜的车开来,她拉开车门,和席玫作别。 闺蜜的车启动,往目的地开。 闺蜜是个编剧,平日自诩眼毒,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的时候,问林稹亭,“那位小姐姐是谁呀?” 林稹亭回答,“小区业主,偶尔跟我订蛋糕。” 闺蜜说,“你俩长得有点像。” “是吗?”林稹亭拉下副驾前的镜子,仔细端详了自己一会儿,看不出相像,“不像吧。” 闺蜜顾着开车,“你看不出来也正常,你俩的气质大不一样。即使长相有点相像,也被盖过去了。” “气质?”林稹亭不解,“这话怎么说?” 闺蜜没说话,注意力都在开车上。 林稹亭还等着她的回答呢,“说呀,气质为什么不一样?” 人总有突然不想说话的时候,或是嫌问题太难的时候,编剧闺蜜开着车,依旧没说话。 这下林稹亭急了,“说话说一半,讨厌。” 编剧闺蜜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那小姐姐结婚了吧。” 林稹亭以为她能说出些什么呢,估计是靠下班提着菜看出来的,她点出来,“她下班提着菜。” 闺蜜没注意到,反问,“她提着菜呀?” 林稹亭无话,让闺蜜接着说。 闺蜜目视着前方,边开车边说,“嗯……她身上有种幸福感。” 林稹亭心想,席玫又不是圣诞树,还能在她身上看出幸福感来? 想到这,她红唇微抿,问道,“幸福感?” 闺蜜说,“说幸福感也不太准确,你可以理解为人妻感、少妇感。” 这话说出来,要是在场有男性闺蜜指定要想歪。 林稹亭是聪明人,这么一说,她开始思索,很多人对‘少妇感、人妻感’还停留在某些日本小电影,男人一脸猥琐地走近,作苍蝇搓手状,嘿嘿笑。 ——夫人,你也不想你的丈夫丢了工作吧。 ——夫人,你也不想你的儿子在学校被欺负吧。 随后,紧身上衣,衬托出丰满浑圆的夫人只能蹙起细细的漂亮的眉,一脸的无助和娇弱,嘤嘤嘤被迫从了猥琐男。 林稹亭没有这么想,她想,结婚了的席玫不仅要面对李景深,还要面对他的家庭,处理各种日常事务,处理两人生活里的摩擦,这意味着明明是同龄人,但是她更知性、更成熟、也更温柔。 闺蜜见林稹亭沉默,解释道,“她看起来很满足、很快乐。你呢?你看起来很有戾气,对现实不满,你太恨了。” 林稹亭想辩驳,因为这里是南市,房价高物价高,生活节奏快,她都被迫离开科大兴苑才能还房贷,她很可怜了,没有不满就奇了怪了。 林稹亭有时候甚至不厚道地想,要是有外星人,干脆轰了这里得了。要是真有外星人,她报名当第一个球奸,外星太君您这边请。 闺蜜太了解林稹亭的性子,知道她一定张嘴欲辩,她说,“不是对生活不满,是对现实不满。” 话到这里,闺蜜强调,“对已成定局的事情不满。” 已成定局的事…… 林稹亭不由冷笑,心想谁说就已成定局了? 她等着,她就等着,抢人男人、插足那些事太下作,他结婚一年,她等一年。 他结婚十年,她等他十年。 他结婚一百年,她在下辈子等他。 谁说就已成定局了? 她可以等啊,她可以等到他离婚,她可以等到她撒手,她甚至可以等到没有这对人,到下辈子她要先占个位。 闺蜜偏头看了林稹亭一眼,眼瞧她嘴角上翘,一脸不屑,她叹气,“如果是那个小姐姐,她不会做出这些表情。” 林稹亭没说话,啊对对对,她天下第一好。 闺蜜这时一拍脑门,“对了,我刚刚想说,你有点像谁,但是我忘记了。” 林稹亭问,“像谁?” 闺蜜说,“李莫愁,金庸小说里的那个。”她说,“就是那种孤克和恨的气质,一看就单身久了。” 说她单身久了也没错,林稹亭笑了笑,身体慢慢放松,不像刚刚那么紧绷,现在闺蜜开玩笑,她也能调笑几句,“不一定要李莫愁啊,那个什么移花宫,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不也是恨男人、杀男人的吗?” 闺蜜这时点出重点,“其实也不像。你不恨男人,你恨的是女人。” 听了这话,林稹亭笑意渐收,她否定,“没有人惹我,我谁都不恨。” 天地良心,她什么事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像只下水道老鼠、像只夜晚站在枝头安静的猫头鹰,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压抑着自己的爱,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想做,没有使一点绊子,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怎么能算得上‘恨’呢? 闺蜜是局外人,幽幽说道,“其实,恨女人比恨男人容易多了。很多女人一遇到事,不恨男人,而恨那个女人。因为她们知道,她还指望着这个男人,指望着他来依靠,来陪伴,深夜里来抱住她,给她关爱。” 林稹亭何尝没听出深意。 李莫愁等人恨男人是真恨,她们就是要他们死,即使他们回头,她们都弃之如敝履。 有的女人恨男人不是真恨,她们是恨他们不选自己而选她,但凡这个男人回头,她们马上就能软了身段,继续当牛做马伺候这位‘迷途知返’、‘从狐狸精处醒悟’的‘好男人’。 这下,离开之前的女人,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倒成了这位‘好男人’的‘勋章’。 …… 和闺蜜的这番对话,让林稹亭起了一点心思,聚餐的时候观察自己已婚的女性朋友,发现很大的不同。 女性朋友生活富足、滋润,大多都穿裙子,今日是一身修身的连衣裙,印花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裙摆到小腿处,上身微收,衬出饱满的胸前,看起来圆滚滚的,又显腰肢,成熟、颇有风韵。 席玫也是这样,即使不穿那么露肤感强的衣服,无时无刻不散发女性魅力,那是被他滋养和呵护散发的娇慵魔力。 反观自己,她独身,和朋友玩,交际聚餐喝酒多了点,加上接私活,常常熬夜,之前她买人参,也是三分钟热度,炖了一两次鸡汤后作罢,她精心化妆都遮不住的疲态,而且不常穿露肤感强的衣服,就像那日,在小区偶遇李景深,她要回父母家,都是简单的牛仔裤和雪纺衫,妆容淡淡。 一有对比,一有目标,林稹亭知道该怎么做了。 聚餐结束,林稹亭回到家,打开桃宝,开始挑选衣服,她要衣柜换个血。 林稹亭喜欢自问,喜欢反省,在这种时候也不例外,慢慢停下滑动屏幕的手指,扪心自问,她这是在模仿席玫吗?即使模仿成功,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就是我啊,我这个人是无可替代的。 这个念头只存在短短几秒,就被林稹亭摁下,她这不是模仿,对着席玫的衣柜照着买一模一样的衣物,那才叫模仿,那叫学人精,那叫cos席玫。 可她不是,她只是换个穿衣风格而已,穿得散发女性魅力,穿得‘欲’一些,不再那么‘干练利落’,那么‘未受滋润’,只暗暗希望,下次见面,他的眼神能多停留在她身上…… 哪怕只一秒。 买的差不多,林稹亭下单了几十片面膜,借着这股心火,又去厨房翻出了汤锅,她要天天炖滋补靓汤喝。 …… 林稹亭真给衣柜来了个换血,抚摸着新买新换的衣服,裸色、黑色、白色、米色,布料柔软又贴身,她连内衣都换了几套,都是显胸显圆的。 房间里,她歪头看着衣柜,这些温柔的颜色好似真的会提升人的亲近感,她看着看着,好似看到了席玫,她就是这样的吗? 那……李景深喜欢吗? 给衣柜换血,不仅伤荷包,还伤脚力。 林稹亭拿起手机,看看上面的驿站提示取件的信息,七八个取件码,又看看快递驿站前面排着的人,她在队伍末端,还要等一阵。 百无聊赖地等着,林稹亭偏头…… 居然看见了李景深。 李景深。 他站在驿站门前的几米处。 李景深站着,他手里拎着小区附近双皮奶店的塑料袋,这是打包了甜品回家吃? 李景深没注意到她,林稹亭只是望着他,她知道自己该移开目光了,不然他看过来了,要是发现她眼里的灼灼、热烈就麻烦了。 但是她就是舍不得,只是望着他,内心恳切地恳求他能望过来,最好第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看见她,她今天穿新裙子了。 李景深始终没有看过来。 这时,快递驿站走出席玫,她已经拿好快递,把四四方方的快递盒子塞到李景深的手里,让他拿,她才不拿,她抱怨,“等好久,老板拿件好慢。” 李景深一手提着塑料袋和拿着快递,席玫顺理成章,亲热地牵住他的手,和他往前走。 这对夫妇,是席玫先注意到队伍里的林稹亭,和她打招呼,“hi~” 林稹亭把满心的失落掩饰得很好,装作这时才看见他俩,微笑,微微抬手回应。 李景深看见林稹亭时,微微点头,眼神在她身上停留只一瞬,普通的、没有情感倾注的一瞬,就像看路人甲的一瞬,和席玫往前走。 这一瞬,让林稹亭低落起来,落下的手垂在裙摆边,这么大费周章,他却什么都没发现。 真是不值。 裙子不值,也替自己不值。 李景深没发现,席玫发现了。 和李景深牵手往家走,席玫说,“你看见小姐姐那条裙子了吗?” 李景深摇头,“没注意。” “很漂亮的裙子。你怎么不看?”席玫微微埋怨起来,这和她埋怨快递老板的声音不同,她埋怨取件慢是真的埋怨,但是埋怨李景深不看旁人的裙子,这埋怨是假的。 轻的、柔的、怨他不懂旁人风情的埋怨。 就好像你问男朋友新来的年轻女同事怎么样,男朋友回答没注意,没看过。这时你心情很好,却还是说他‘怎么不看?可能很好看呢。’ 李景深不解什么裙子一定要他看,“很特别吗?” 席玫说,“我也想买那条裙子,都放进购物车了,结果是预售。”她说,“我不惯他们预售的毛病。” 李景深回想了一下刚刚和林稹亭碰见的情形,因为碰面很短,招呼一瞬,他没多注意她,记不得是什么裙子。 要是林稹亭知道这事,她就该知道,她照着席玫换了个穿衣风格这事做得还挺成功,她和席玫都看上了同一条裙子。 同时她又会难过,在李景深眼里,她真是一个无关的路人。 裙子的对话没有继续,这些就是生活琐事,不堪从心头过。 席玫和李景深说起旁事来,只是她的心里埋下了一个小小的疑惑,林稹亭的穿衣打扮变‘温柔和欲’了起来……这是有情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