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运辰也没期待回答,继续说:“我不打算说那晚陈温何的事。” 程路扶着他轮椅的扶手把他转过来,蹲下直视他。 何运辰神色依旧疲惫带着病气,这么久没吃东西显得他羸弱不堪。 但他说那句话的目光如此坚定。 “我不打算说,你也不要去问她,一切经过,我讲得清楚。” 程路扶着膝盖站起,这个结果他料想到了。 他现在愁的不光是这件事,还有白天医生说的那些。 窗外的灯暗漆漆的,路上时不时有流浪猫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在草丛里找到一个避风的窝,路过的小孩把球踢进去,吓得它们四散而逃。 有一盏路灯应该是年久失修,浑浊的灯光在窗户上不停的闪着,程路看着印在玻璃上的两道身影,他一贯挺着的背塌着,何运辰也低下了头。 命运啊命运,拼命跑出的轨迹总是抵不过命运。 …… 第二天一大早,程路在单位门口碰到了陈温何。 他眼皮一跳,犹豫片刻走过去。 “有事?” 陈温何跟昨天在医院见到时一样死死捏着衣角,但眼神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我来报警。” “你想好了?” 陈温何没有犹豫:“想好了。” 她昨天见过程路后知道他们肯定还没拿到何运辰的笔录,刚好。 “何运辰不知道,我不打算告诉他。” 程路无力望天,你们一个不打算两个不打算,都是有想法的独立人是吧? 第56章 枯萎 陈温何执拗地抬着头,程路没办法,只得把事情跟她一通分析。 对方听没听进去很明显,程路掐着腰冲着脚面咬牙。 “你先不要着急,我也在努力托关系解决这事儿,不一定非得你……” 陈温何听了这么老半天才开口:“你如果不愿意接我的这事儿,我就进去找别人。” 程路和她僵持不下,只得卸下肩膀,板起脸正经地说:“走吧。” 笔录做到一半,医院打来电话,说何超死了。 程路急吼吼的把陈温何从里屋拉出来跟着往医院冲。 “我不去!你是不是告诉何运辰了?” “何超死了,写了遗嘱!” 一行人到了医院,程路带着人去确认遗嘱,其实也不算是遗嘱,就是临终前何超突然想说话,请了护士帮忙写下来,小护士谨慎,还录了音。 纸上只有一句话。 -那晚,我认错了人,不想活了,是我自作自受,跟我儿子何运辰无关。 录音断断续续,但能听得出,何超每个字都尽力说得清楚。 程路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张纸和录音有多重要,在场的人都清楚。 谁也不知道何超为什么会在临死前说这些,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可能是对制造出这个不幸家庭突然有了愧疚之心,用余力留下了一个好结果。 陈温何按照护士的提示,在太平间门口找到了何运辰。 她想起去年何运辰说的。 “我早就把自己当孤儿了。” 这句看似放下又没有放下的话,在此刻显得尤为凄凉。 那边程路带着人回到所里,何超死了,有些手续和资料要做,程路想要速战速决,这种事情更快解决完,何运辰才能更快的回到应有的轨道。 陈温何陪着何运辰坐下,医院这边总能看到很好的天空,心旷神怡的。 “还想去看花吗?”何运辰冷不丁开口。 “想。” “那走吧。” 陈温何带着何运辰偷偷溜出了医院,要防止护士“告小状”,还要防止被折回来的程路逮到,一路上各种躲藏像做游戏,一个月来难得的开心了一会儿。 到了楼道,陈温何盯着门口迟迟不动。 “回吧,好像该输液了。”何运辰说。 陈温何知道他是怕自己不舒服,但有些事情总要迈过去。 “先上去看看。” 她扶着何运辰一瘸一拐上楼,期间碰到过几个邻居,探究的眼神在俩人之间使劲转着。 这个楼里,没动静都有老新闻可以嚼,更别说他们家这么大的动静了,再有一个月不回来,就该传何运辰也进去了。 “小心。” 陈温何在门口帮他挡着门,让他方便拄着拐进来。 正值春季,远处的公园到处郁郁葱葱,和房顶上的破败对比感强烈。 那些花残的残,枯的枯,只有两三盆还顽强的支棱着花骨朵,现下全都被堆在一个角落里,隐隐发臭。 “都死了啊。”何运辰淡淡的感慨一句。 陈温何站在那堆花面前无所适从,她心底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准。 俩人站了一会儿下楼,何运辰打了车把她送上去。 “走吧,陈温何。” 直到出租车远离那栋楼,陈温何才发觉,何运辰像是在说再见。 …… 何超死后何运辰没给他办葬礼,就算办了也没有人会参加,他家的事儿没多少人关心,大多是来凑热闹的。 本来对何超,什么事儿他都不会做,但为着他临终前那句话,他还是领了骨灰回来,摆在何超的卧室里,简单摆了个祭拜的案子。 至此,二人父子缘分已尽。 二模的时候,王锵提前联系了张主任安排考场的时候把何运辰加上,又帮他领了准考证。 考试那天,何运辰按时拄着拐杖进了校门。 学校知道他家出事的人不多,张主任和老班也只知道他爸去世,因此对他格外上心,这个节骨眼,高三生大喜大悲都不好。 秦老师尤其,甚至把他送进考场才离开。 “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可以举手示意,我跟监考老师说好了。” “谢谢老师。” 就连监考老师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扶个额头都怕他是头疼。 顶着这些注视,何运辰努力放平心态,答题答得也还算顺利。 一模的卷子前几天他抽空做了,二模的考题明显比一模要难得多,但王锵是个合格的学习搭子,给他圈的重点没有一个多余。 连续两天的考试结束,何运辰除了每天跟王锵到他宿舍休息,基本还是不理人的状态。 成绩出来后,王锵兴冲冲的给他说没有退步,名次和总分都保持着之前的水平。 张主任也很高兴,好歹以前的努力都没白费,他还怕何运辰变回以前那样。 程路和陈温何怕他不方便,都来过他家里接送,后来何运辰为了避开他俩,好几晚挤在王锵宿舍,再后来,他俩就不再来了。 有一次程路给他家门上插了张心理咨询的联系方式,他给收起来了,这件事还是得等到高考后再说,精神类治疗难免影响到学习状态。 家里的窗户应该是程路找人给修的,还给放了个新的茶几,他让小香打听了一下价格,把现金装信封交到程路单位。 除了这些,生活基本回到了认识陈温何之前的样子。 一个人上学,打工。打工,上学。 但何运辰知道,他能有如此,还是因为当初某个人介入,否则他此刻只能是个落榜生,可能会一辈子在这小破城市里打工。 他每次想到这点,都会上房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