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终究是没能忍住:“阿衍,能早点回来吗?” 江若回头看她:“抱歉。” 又是这句话,自从离婚后,江若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贺闻指甲紧抠着掌心,忍着眼眶的热意,哑声道:“我说了,对我,你永远不必抱歉。” 毕竟在这场婚姻里,一直是她自找折磨。 哪怕对方放她自由,她却像折翼的鸟,心甘情愿的圈在这牢笼中。 …… 江若离开后,贺闻不愿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沉溺在那些过去的回忆里。 她销了假,来到幼儿园。 看着底下那些稚嫩的孩子,贺闻不自觉抚上小腹。 她曾经,也想过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的。 但现在想想,幸好没有。 要不然,拥有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妈妈,和一个爱上别人的爸爸,孩子该多苦啊! 想着,眼眶又有些发热。 恰逢有孩子叫她:“老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贺闻忙收敛情绪,顺着他手指的目光看去。 下一瞬,眼睫一颤。 原本压下去的泪意在此刻翻涌而上,再也忍不住。 那书上,只有简简单单两句话:“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第六章 有些人 那一句诗词,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醒了本想装傻的贺闻。 下班,回到家。 站在玄关处,贺闻环顾着这间房子。 八年前结婚时,她和江若一起选定了这里,然后开始装修,布置。 这里每一块地砖,每一件家具,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选出来的。 那时两人的父母还在打趣:“早知道你们这么情投意合,早早就让你们定下来了,何苦还拖延了这么多年。” 然而,他们不知道,贺闻与江若之间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谎言。 欺骗了父母,也欺骗了贺闻。 垂眸掩去那些情绪,贺闻从楼下开始,一点点收拾起了屋子。 屋里面有关她的那些东西,被她尽数收齐放在纸箱子里。 然后一股脑的扔进了门外的垃圾箱里。 等江若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空旷,几乎寻不到半点贺闻痕迹的‘新房’! 他站在门口,眉心紧蹙:“为什么把东西都扔了?” 贺闻轻浅笑着:“旧了,也该换了。” “再说,你那么喜欢苏雅,想来不久就要结婚了,这里再有我的痕迹不合适。” “你,该干干净净去迎接新人生。” 听着贺闻的话,江若喉咙哽了瞬。 “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 贺闻停顿了瞬,露出身后的行李箱,“只是,我要搬走了。” 江若眸色沉了一下:“房子找好了?” “嗯,距离幼儿园很近,通勤更方便。” 贺闻说着,朝江若走来,本想抱抱他,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再见。” 说着,她就越过江若往外走。 男人拉住她:“我送你。” “不了。”贺闻拒绝的果断。 江若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坚定的眼,一时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只能目送着她离开。 贺闻拖着箱子一步步往前走,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可行到半路,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却没想到江若还站在门口。 她眼中不由酸涩,涌上些泪意。 迎着阳光,贺闻挤出个很温柔的笑。 “阿衍,要幸福。” 哪怕没有我。 …… 去到新房。 贺闻坐在寂静空旷的屋子中,思索着该怎么告诉父母自己和江若离婚的事。 消息还没发出去,却是先接到了母亲的短信。 “柠柠,妈已经从那里搬出来了。” 看着这行字,贺闻顿住。 母亲从那个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里搬走,就代表着,那里也不再是她可以依靠的家了…… 父母离婚,她失去了一个家。 和江若离婚,她又失去了一个家。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做她身后的支撑了。 积压了好久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贺闻趴在床上,无助地哭起来。 低低的啜泣声在整间屋子里回荡。 直到此刻,贺闻才终于明白那句话—— 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第七章 不要后悔 泛白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了贺闻的眼睫上。 她微微皱眉,抬手遮住。 今天是请假的第几天了? 贺闻记不清,只记得这几天她像是陷入了沼泽,慢慢下陷。 半晌,她慢慢坐起身,一把拉开了窗帘。 出太阳了。 贺闻眯着眼怔怔看着。 或许,她也该开始新生活了。 学着去适应,没有江若的生活。 简单收拾了下后,贺闻出门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直到车停在她和江若共同的家门口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地址。 “师傅,我导航错了,您能再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没问题,你要去哪儿?”司机问。 可贺闻却愣住了。 她突然就想不起来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了。 许久,贺闻轻声说:“去人民医院吧。” 就在司机打转方向盘的那一刻,一辆黑车和出租车擦肩而过。 贺闻一怔,视线控制不住地跟着看过去。 她认得,那是江若的车。 而曾经专属于自己的副驾驶上,坐着苏雅。 心狠狠疼了一下,她刚走,他就带着苏雅回家了吗? 出租车渐渐驶远,一拐弯,贺闻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人民医院。 心理诊疗室。 贺闻躺在诊疗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大片大片的白,面无表情。 若此刻江若在这儿,一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人,会是贺闻! 可惜,这就是现在的她。 “你的状况为什么又严重了?”心理医生看着刚做出来的检测表,眉头微蹙。 贺闻坐起身看他:“有多严重?” “再这样发展下去,你很快就会……” 说到这儿,心理医生停顿了瞬,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心理疾病和其他病不同,相比起身体上的损伤,更多的是心里的积压。 很多人承受不了,会选择极端的方式。 即使已经看惯,但此刻看着贺闻,他还是有些不忍。 贺闻却好像从他的沉默里看出了什么。 “那还有办法治疗吗?” 心理医生点了点头:“不要所有事都一个人扛,学会表达,让自己开心起来,这比什么药都重要。” 学会表达。 贺闻轻喃着这个词,走出了心理科的大门。 她身边朋友不多,各有各的忙碌。 一时间能想到的,竟然只有亲人。 贺闻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迟疑了很久,还是选择给自己母亲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她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 “妈,我和阿衍……离婚了。” 贺闻以为她妈会问原因,但唐母只说了几句话:“决定了的事就去做,不要后悔。” “妈这辈子就是顾虑太多,临到了才为自己活了一回。” “女儿,妈不希望你到妈这个年纪,才后悔。”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只有简单的希望。 挂断电话后,贺闻头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她的笑容也有了几分真心,不再全是虚伪。 可这样的笑,只有一瞬,就在下一秒霎时僵硬。 几步外,妇科科室门口。 苏雅挽着江若从中走出,一脸笑意:“阿衍,医生说我身体很好,我们可以准备要孩子了!” 第八章 初见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割断了贺闻的神经。 她刚刚找到的快乐,顷刻间,烟消云散。 贺闻忍不住自嘲,要是快乐那么容易找到,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抑郁? 这时,江若也看到了她。 他抽离被苏雅挽住的手臂,走上前:“你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 贺闻没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那么温柔,明明话语那么关切。 可他是怎么做到,在自己搬离的几天后,就决定和新人要孩子了? 世间最毒刀,不过温柔。 贺闻不禁想起武侠小说里的这句话,竟也觉得对了十分。 江若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贺闻来时的路,试图探究些什么。 这时,被扔在原地的苏雅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贺闻:“你是?” 听到此问,贺闻恶意的想听江若怎么回答。 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还是结婚八年的前妻,亦或是其他。 但最后,看着江若有些为难的神色,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我叫贺闻,是阿衍的朋友。” “你是他女朋友吧?很般配。” 贺闻尽量将她和江若的关系说的青白。 苏雅像是信了,她点了点头:“我叫苏雅,等我和阿衍结婚给你寄请柬。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结婚,请柬啊。 贺闻心里在哭,面上却依旧笑着答应:“好。” 最后,许是江若心软,他看向苏雅:“你先去车里等我。” 苏雅皱了下眉,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 江若看着身子有些单薄的贺闻:“幼儿园说你最近几天没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