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一向伟岸的沈父,此刻立在原地,显些站不稳。 本来欢喜的沈府,被悲伤弥漫。 喜事变白事。 雪下得更大了,大家身上都落满雪,湿了裤脚,却没一人起身,一片哭泣声。 裴信舟更像是失了魂般,就这么抱着沈梦欢的遗体。 无声无息,无悲无喜。 穆婉诗嫉妒极了,她穿着嫁衣来到众人面前,发疯的大喊。 “你们都在哭什么?沈梦欢都死了,你们不都应该把我当宝贝吗?” 她拽着沈母:“娘,你看看我,我是你最疼爱的婉诗啊!” 她拉着沈父:“爹,你不是答应穆老头会照顾我,你还不来主持我的婚礼!” 她扯着沈焱:“哥哥,你只是死了一个妹妹,你还有我这个妹妹啊!” 最后,她牵起裴信舟的手:“信舟哥,我才是你的新娘,你起来和我拜堂啊!” …… 没有一人理她,就连在场的沈府宾客,都小声抽泣着。 穆婉诗气急了,摇晃着喜婆命令她:“你快喊吉时已到,要拜堂了。” 她就像疯了一样,穿着红嫁衣,穿梭在众人旁发疯大喊。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一声高喊:“陛下有旨——” 众人这才回神,朝着来人跪拜。 高公公看着沈府门口这红白喜事交替的一幕,也难掩悲痛。 他打开圣旨,依照上面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昨夜北凉突袭燕阳城,沈爱卿为护城中百姓,以血肉之躯赶走敌军,朕既欣慰又心痛……” “特追封沈梦欢为骠骑大将军,谥号昭武,永享世人香火!并以大燕国国葬待遇,交由礼部为其举办葬礼!钦此!” 听着这般沉重的旨意,无一人不哭泣,抹泪送别燕朝唯一一位女将军。 裴信舟更是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定定看着怀里的沈梦欢,只觉得心像被人挖了的疼。 高公公走到裴信舟的面前,劝道:“裴大人,请节哀,还请让骠骑大将军好好安息吧。” 这句宽慰的话终于让裴信舟有了丝反应。 节哀?安息? 这两点他一个都做不到,他无法想象此生没有宋梦欢的日子该怎么活。 在众人的悲悯诧异的哭泣中。 裴信舟抱起沈梦欢的遗体,翻身上了马—— “梦欢,此生我欠你太多,往后我定守你白骨百年!” 第12章 裴信舟抱着沈梦欢的遗体走了。 沈母抓着沈焱的胳膊,哭喊着:“阿焱,你快把你妹妹追回来,她是娘十月怀胎的宝贝啊!” 然而,沈焱却未曾动一步脚。 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迟来的愧疚换醒了心底残存的兄妹之情。 隐忍着悲痛从喉咙里沙哑发出一句:“娘,让梦欢走吧。” “呆在沈府,她不会快乐。” 沈梦欢在世时,他没有好好做到一个兄长的本分。 沈梦欢死后,他想给她想要的自由。 因为沈焱记得,沈梦欢曾对他说过:“如果有选择,她不愿意做沈梦欢。” 但沈焱还是对着裴信舟和沈梦欢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妹妹,如果有下辈子,哥哥一定会弥补你。” …… 天渐渐黑了,然而整座燕阳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莫河边。 城里的百姓自发来此,在孔明灯下写下对沈梦欢的敬言,有年轻人,有老妪、甚至还有刚上学堂会写字的小孩…… 他们象征着整个燕朝的新陈交替,却都无一例外都是对沈梦欢的赞许。4 他们在孔明灯下写下。 “沈将军,我们点亮孔明灯,来接你回家,你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啊!” “沈姐姐,爹娘说是你救了我们全家,等我长大,也要做像你这样的英雄!” …… 无数孔明灯在天空漂浮,照亮了整片天地。 燕阳城犹如处在白日之中。 城门五里之外,山顶的一方木屋中。 裴信舟也看到了这一幕,对着身旁躺椅上的沈梦欢,温柔含笑道。 “梦欢,你看到了吗?你有人疼,你守护的百姓都在送别你,你是他们的大英雄。” 说着说着,裴信舟不自觉又湿了眼。 模糊间,他陷入了回忆。 那时,沈梦欢心思都在上阵杀敌,将敌人全军覆灭的思绪上。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每次来军营诊治伤兵的裴信舟身上。 可是,裴信舟却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梦欢,也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明艳的女孩,尤其是她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 想到这,裴信舟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裴信舟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的感受,烟花在天空绽放,更绽放在他心里。 他看着一旁的沈梦欢,勇敢的向前和她打招呼:“沈将军,在下裴信舟,御医院太医。” 沈梦欢回头看向男人,陌生却还是依旧微笑回了他:“沈梦欢,有劳你替军营的弟兄疗伤。” 但就是这一次的笑容,让裴信舟彻底沉迷,想拥抱这个姑娘,永远不放开。 可是…… 他却并没有做到! “梦欢,对不起,是我错了。” 裴信舟牵起沈梦欢早已冰凉的手,声音沙哑:“我一直都想着让你等我,也想着你大度,不会与我计较,所以我就想着把事情都解决好了,再来找你。” 雪花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转眼就化成水,Zꓶ从手上滑落。 就像裴信舟没有抓住沈梦欢的手一样。 他悲悯着:“是我想错了,我应该先问问你的感受,不应该一意孤行,梦欢,你可以原谅我吗?” 可椅子上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知觉,安静得像睡着了。 裴信舟此刻的脑海里的悔意都到了极致,他是太医,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 更令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是他亲手错过了沈梦欢的最佳治疗时间。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弥补。 沉痛许久,裴信舟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喂进了沈梦欢的嘴巴…… 第13章 偌大的沈府。 沈夫人彻底病倒了,全府上下挂满了白幡。 沈焱抱着沈梦欢的排位入了沈家祠堂,他本来是想阻止的,但是看到母亲苍老十岁的样子。 终是不忍心。 伸手擦拭着‘沈梦欢’的名字,沈焱像小时候温柔的说。 “妹妹,以后我只做你10岁之前的哥哥。” 话落,他放好灵牌,关上了祠堂的门。 一路走到大堂,穆婉诗双手被捆绑跪着,沈父蹙眉的坐在主位上。 “阿焱,穆婉诗……” 沈焱抢着回:“爹,我明白。” 沈焱明白,迫于对穆伯的关系,父亲不好出面,一边是兄长之情,一边是八年来的‘父女’之情。 沈父有沈父的为难,没关系,那就让他来替梦欢报仇。 沈父站起身,背着手走了。 看着沈父的背影,沈焱觉得不光母亲苍老了,沈父也像一夕之间,背都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