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已无法回头。 赵衍独自站在空空荡荡的九霄殿中,面色冷沉。 他杀苏烈,杀赵衍,只为维护皇权,他有何错? 偏偏姜小绾说他做错,身为帝后,竟丝毫不体谅他的身居高位的一番运筹帷幄,这样的帝后,要之何用! 可为何看着她跳下堕仙崖,他竟会心痛如绞? 赵衍眉心蹙起,无论睁眼还是闭目,她这千年来的喜怒哀乐都会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叫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驱散心头痛楚。 数千年前,他曾是这仙宫的帝储,在仙魔一战中伤及仙魂,致使情窍不通,被父王削去帝储之位,沦落了为大荒之地的一介废储。 情为何物? 赵衍已遗忘太久。 登上帝位时,有仙兆官曾曰,苏烈之女姜小绾,生来情窍极深,与他恰似一阴一阳、一正一反,乃佳偶天成。 后来那仙兆官被他赐死,他情窍不通之事,自此无人知晓。 在遇到姜小绾时,他的确有过心动,他以为那便是情。 可那情只达眼底,不达心间,许下诺言的一瞬或许真挚,诺言却如肤浅无根的水中浮萍,一朝秋风起,便枯黄逝尽消散于无…… 赵衍闭目,窥向自己的仙魂。 他乃白泽所化,魂气透着无上的威严,唯独心的位置缺了一块。 那缺失的情窍,被遗失在了仙魔大战的荒原中,再无找寻不到。 如今,空缺的地方涩涩透着风,虚无的痛楚涌入四肢百骸,每思及姜小绾深一分,便痛得更厉害一分。 赵衍握紧双拳,指节阵阵泛白。 定是错觉。 既无情,又怎会痛! …… 入夜,白雪依旧飘飞。 一身华服的香芩柳眉紧蹙:“这么晚了,帝君怎么还在九霄殿?难不成今日又不来宁远宫了?” “娘娘且放宽心,如今这仙宫之中只有娘娘一位,殿下还能忘了您不成?再说,娘娘还怀着帝君的子嗣呢。”身旁的仙婢碧儿劝道。 香芩轻抚小腹,冷笑一声:“即便没有这个孩子,帝君也绝不会冷落本宫……那姜小绾算什么东西,竟也妄想同我争宠?” 宫婢碧儿正待点头接话,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窗外有道熟悉的纤瘦白影。 定睛一瞧,那白影却一闪而过,诡异地消失在了她视线里,着实将她吓得惊叫一声。 “怎么了?”香芩不满碧儿一惊一乍。 碧儿打了个哆嗦,害怕得压低了嗓音:“奴婢……奴婢似乎看到外头有人!” 香芩漫不经心:“这么晚了,自然是值夜的宫婢。” 碧儿嘴张了张,结结巴巴再出声:“奴婢……奴婢看到的好像是帝后姜小绾。” 姜小绾曾是仙宫唯一的帝后,她的身形,碧儿再熟悉不过。 “你说什么?”香芩一惊。 碧儿是香芩贴身婢女,替她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此时额上已不知不觉冒出了一层冷汗:“娘娘,该……该不会帝后的魂魄找来了吧?” 雪落无声,夜色如一张大网,将偌大的仙宫网罗其中。 话音落下,二人才觉这宁远宫实在静得出奇。 “闭嘴!”香芩咬牙,强作镇定,“定是你眼花看错,她已灰飞烟灭,哪来的魂魄,怎可能出现在本宫面前?” 碧儿讪讪擦去额上冷汗,连声点头应是。 “你出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装神弄鬼!”香芩接而吩咐。 碧儿后背发凉,对上她的目光却不敢不从,壮着胆子走出门,外头的雪地里别说是人,就连半个脚印也没有。 她飞快看了几眼便急急转身,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物。 那是一朵玄璃花,一看便知是刚摘下不久,夜间花瓣本该闭合,此刻却片片张开。 谁人不知姜小绾是玄璃花修炼成仙? 碧儿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几乎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朝门内逃去:“帝姬娘娘,帝姬娘娘,姜小绾的冤魂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