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臣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萧岁宁想起那双眼睛。 这种仿佛一切都被看透的压迫感,她至今只在药圣南宫无望身上感受过。 萧岁宁笃定:“就是他,舅舅,我打算听他的,今夜便发起强攻。” 看着萧岁宁心有成算的样子,林邺问:“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考虑?” 萧岁宁一笑:“舅舅看出来了?” 她的确打算答应,只是她却又不能如此爽快便答应。 如此行事,落在别人眼里便是莽撞无脑。 见林邺忧心忡忡模样,萧岁宁道:“舅舅,这一仗定不了胜负,只是为了测人。” 这话一出,林邺先是怔忪,随即了然:“我懂了。” 明白后他再看向萧岁宁眼神十分复杂感慨:“姝宁,你长大了!” 萧岁宁问:“舅舅可支持?” “一切听凭帝姬做主。” 看着两人打哑谜模样,一旁的林清臣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我怎么听不懂,测什么人?” 林邺看向自家比萧岁宁还大了几岁的儿子,一副难以言喻的模样。 萧岁宁耐心解释:“是苍旻测我,亦是我测他,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大家也不必再互相浪费时间。” “若是我赢了。”萧岁宁眼眸幽深,“一个麒麟子,可敌千军万马。” 林清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未几,萧岁宁走向那辆马车:“先生,我考虑好了。” 清凌声音传来:“结果如何?” 萧岁宁凛然道:“今夜,强攻!” 第30章 那帘子再次被掀开,一身白衣的谪仙人终于下车踏入凡尘。 “姝宁帝姬好气魄,如此,甚合我意。” 萧岁宁嫣然一笑,眼神却直直盯着那人:“姝宁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萧岁宁字字清晰:“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若先生做不到,我亲自送您出城。” 苍旻与她对视半晌,蓦地笑了。 这一笑,惹得天上浮云都停留。 莫说女子,就连林清臣眼眸都闪了闪,低声嘀咕:“一个男人,怎么生得这样祸国殃民。” 那边,苍旻道:“好。” 萧岁宁问苍旻:“先生要多少人?” “不多,十八个。” 一听这数字,萧岁宁眼眸一凝:“幽州十八骑。” 虽然只有十八人,但那是幽州军最精锐的部队,也是幽州最大的杀器。 这小队曾于万人乱军之中斩首敌方将领,名jsg震天下。 见苍旻点头,萧岁宁心脏跳了跳,沉默半晌她咬牙道:“好,我给你。” 萧岁宁都同意,林邺虽有疑虑却也不好反对,亲自领苍旻去见了幽州十八骑。 这十八人都头蒙黑巾,脸戴面罩,分辨不出男女。 看见人以后,苍旻冲林邺一点头,那意思,你可以出去了。 林邺脸一沉,转身走出。 外面,萧岁宁面无表情,分辨不出半点情绪。 林邺皱眉:“帝姬?” 萧岁宁眼眸冷沉:“舅舅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若幽州十八骑当真折损,她会让苍旻陪葬。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看见死人都会胆战心惊的萧岁宁。 苍旻很快便出来,没人知道他跟十八骑说了什么。 看见苍旻出来那瞬间,萧岁宁脸上冷凝尽散,扬起一个粲然的笑。 “已经为苍旻先生安排好居所。” 就在林邺亦为萧岁宁变脸的速度惊诧时,那两人已经相谈甚欢的模样并肩离去。 林邺身旁,林清臣看着那背影,心疼又愧疚的语气:“父亲,姝宁表妹,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 当年那个一身红衣,踏马扬歌过长街的小公主变得陌生无比。 林清臣想,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会跟在他身后甜笑着叫大表哥的小妹妹了。 林邺没说话,过了许久,一声长长的喟叹响起又悄无声息消散…… 当夜,幽州十八骑突袭楚军。 营帐内,所有重要将领都等候在此。 直到天边泛起微光,仍旧没有消息,许多将领都变了脸色,其中以林邺为首。 就连萧岁宁亦心焦起来。 她看向巍然不动闭目养神的苍旻,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 这时,东方一声鸡鸣声响起,萧岁宁终于忍不住,眼眸迸出杀意。 刚欲开口,苍旻蓦地睁开眼眸:“回来了。” 话刚落,外面便有马蹄嘶鸣声响起。 萧岁宁猛然起身,一群人快步往外走去。 只见一群黑衣人浴血而来,看着骇人,但十八人却一人不少。 来到近前,一群人动作一致,利落翻身下马。 为首将领手中提着一个还滴着血的黑色袋子。 “帝姬,幸不辱命!” 萧岁宁一怔:“这是……” 袋子放下,一颗染血头颅滴溜溜滚落而出。 “楚军前锋营骠骑将军,周沙。” 萧岁宁心神一震,是当初进王城时绞杀大哥的那个人。 当初李临淮还让自己亲手发下赏赐,萧岁宁记得清清楚楚。 身后,苍旻清冷声音响起:“这是送给帝姬的见面礼。” 第31章 萧岁宁闭上眼,似乎在隐忍在什么情绪。 将心底那痛苦的记忆强压下去,她深吸一口气。 很快,她转身喑哑着嗓子道:“多谢苍旻先生的礼物,姝宁很喜欢。” 这话确实是真心实意。 那些背叛过萧氏的乱臣贼子,手上染着萧氏血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每一个名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几乎烙印于心。 苍旻依旧是那副淡然似仙的模样。 然而许多人对他的印象却是早已悄然转变。 这是个玉面阎罗啊! 苍旻又道:“就在今夜,楚军应当会发起第一波进攻,无需理会,守城即可。” 萧岁宁看向林邺,林邺点头:“我这就吩咐下去,全军警戒,加紧布防。” 苍旻一摇折扇:“你们忙。” 说完他悠悠转身离开。 只凭他露出的这一手,林清臣便已是心服口服,追问道:“先生去干什么?” 苍旻轻轻打了个哈欠,就连困倦模样都优雅至极。 “我在山上清修,日子十分规律,乍一熬夜,有些熬不住,明日之前,不要吵醒我。”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倒是萧岁宁最先反应过来:“您好好休息,绝不会有人打扰!” 天色一黑,如苍旻所说,楚军果然攻城。 因为早有准备,楚军吃了不小的亏,最终无功而返。 直到翌日天明时分,苍旻才出现。 短短两日,萧岁宁已经了解了这人几分性子。 她关切道:“苍旻先生睡得可好?” 面色红润的苍旻笑了笑:“还不错。” 众人闻言,越发佩服。 这人竟然真的睡了一天一夜。 昨夜外面喊杀声震天都吵不醒他,不愧是麒麟子。 关心完便是正事,萧岁宁又道:“楚军退去,依您之见,我们现在当如何?” 苍旻问:“昨夜攻城,对方是谁领兵?” 林邺回答:“中路将军,韩立安。” 苍旻若有所思模样。 半晌后,他看向几位将军:“依我之见,自当趁对方主将不在,乘胜追击。” 萧岁宁一滞,脸色微变:“李临淮不在军营内?” 苍旻微微颔首,语气肯定:“我虽未与他交过手,但他打过的几场战役我有研究过,今日若是他在,定不会如此轻易退兵。” 经验丰富的林邺也赞同道:“以李临淮的性子来看,心腹将领被斩首,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苍旻先生所言,他的确不在军营中。” 经过此役,他已确认麒麟子名不虚传。 萧岁宁并不懂打仗之事,她蹙眉思索:“若李临淮不在楚军军营中,会在何处?” 一边说,她一边看了眼苍旻。 苍旻斜睨她一眼,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帝姬,你以为我是神仙,会算卦吗?” 一群人皆露出质疑神色,难道不是吗? 苍旻悠悠然起身,折扇对着沙盘一指:“今夜东风,适宜火攻。” 众人看看沙盘,又看向他,眼里的意思都是:“还说你不会算卦?” 苍旻神态自若,嘴角酝出清浅笑意:“涉猎略广而已。” 确定主要计划,留下众将领在营中商量细节,萧岁宁走出营帐。 看着天边红得如血的朝阳,她心底蒙上一层阴霾。 这仗似乎打得太过轻易了些,李临淮究竟去了哪里? 第32章 此刻的青州城内,一个黑色的影子落在一家茶楼内。 看着窗边长身玉立的身影,禀告道:“主子,韩立安昨夜攻城,无功而返,我军数百人受伤。” 那人听闻转身,一张如冰雪般冷冽又俊美的脸,赫然是不知所踪的李临淮。 李临淮将手探出窗外。 微风袭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握,似是抓住了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