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自然就会小心翼翼很多。

至少目前看来，屈琳琅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可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沈妄揉着太阳穴，依旧在原地站着，直到王励肆再次开口说：“沈妄，今天也谈不了正事了，亦凝姐昏倒也不关你事，你留在这里，屈小姐知道了，确实会不高兴。”

沈妄沉思片刻，看向陆亦凝，他说：“谢谢你。”

他对她是没有称呼的，亦凝姐这三个字，明明曾经是他最习惯的叫法，如今他却再也不可能这么叫她。反而王励肆朗朗上口。他只有在不得已情况下，才会喊她一句，陆小姐。

你说缘分这东西奇妙不奇妙，无缘的人，居然能从那样亲密的地步，渐行渐远。能把活生生把一对那样相爱的人，撕裂成这样尴尬而又相看两厌的地步。

陆亦凝朝沈妄温和的说：“回去吧。”

沈妄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似乎从某种情绪下幡然醒悟，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心有余悸的说：“那我就先走了。”

在走廊里他撞上沈军，双方都像不认得对方，目不斜视往前走。

陆亦凝这一昏倒，吓坏了陆英芝跟叶晨曦，本来可以立刻出院的事，陆英芝也让她多待两天。也感谢了王励肆的照顾。

“你呀你，工作怎么还那么拼。”陆英芝说，“检查结果呢？”

陆亦凝给了报告，陆英芝才放下心来，而陆亦凝对上一旁叶晨曦的视线，却发现她脸色不对。

等到陆英芝不在了，叶晨曦才问道：“姐，你为什么，要把其中一张报告，给藏起来？”

陆亦凝没有笑，只是看着她。

“那两年，你到底……”叶晨曦嘴唇咬得死死的，“跟小蝴蝶有关系是不是？”

陆亦凝安慰她：“我不是好好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晨曦便不再多问，说：“我前两天看见小蝴蝶了，她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看到我的时候，听见别人叫我叶总，还对我笑了笑。”

陆亦凝弯起眼角：“她很聪明的，知道你是我妹妹，是她小姨。”

而沈妄那边，也跟屈琳琅说了陆亦凝晕倒的事情，他去看了陆亦凝，这事没必要隐瞒，坦诚相待比什么都来的好。

屈琳琅果然也理解，她说：“陆小姐的身子，看着确实单薄，估计身体不太好。”

小蝴蝶在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对话，她眼睛就红了。当天晚饭，屈琳琅怎么喂她，她也不想吃。

沈妄宠她，但是不会任由她任性，就批评了她几句。

小蝴蝶可怜兮兮的说知道错了。

沈妄在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小蝴蝶就忍不住了，她越想越担心陆亦凝，就偷偷去了沈妄房间。

沈妄一放下手机，就看见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她的床边恳求说：“爸爸，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怎么了？”沈妄柔声说。

“你能不能，带小蝴蝶，去看看妈妈。”

288

小蝴蝶说完话，眼睛就更红了，鼻尖也红了，满眼都是希冀，小手也不安的握着，生怕会被拒绝。又不想显得无理取闹，眼泪都是无声往下掉的。

“妈妈在医院里，小蝴蝶也经常去医院，知道医院很不好，小蝴蝶有点担心妈妈，都睡不着觉。爸爸，你可以不可以，带小蝴蝶去看看妈妈呢？”她抽泣着，又很有礼貌的请求沈妄。

有那么一瞬间，沈妄很难受。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小蝴蝶那会儿，她才那么小，话都不会说几句，可是看到陆亦凝，就会眉开眼笑。

沈妄如鲠在喉，发声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小蝴蝶不是不喜欢妈妈吗？”

“妈妈以前狠心，可是她在小蝴蝶面前的时候，对小蝴蝶很好的，她会给小蝴蝶买糖果，会给小蝴蝶扎很好看的辫子。妈妈是喜欢我的。”小蝴蝶偏头问他，“会不会是，爸爸搞错了误会了，妈妈其实没有那么狠心呢。”

沈妄半天没说话。

房间的灯没有开，小蝴蝶不敢保证沈妄是什么态度，她擦擦眼睛，说：“爸爸，小蝴蝶只有一个妈妈。我知道爸爸去看妈妈不合适，琳琅老师也会不高兴，那么，爸爸可以让姑妈，或者阿姨，来接小蝴蝶去看妈妈么。”

沈妄这会儿的心情极度复杂，小蝴蝶怕生，陆英芝跟叶晨曦即便是亲戚，但是在不熟的情况下，孩子是谁也不肯靠近的。这会儿提出来，显然是已经焦急了。

他起了身，无声的穿上衣服，然后蹲下身子把小蝴蝶的眼泪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他低声说：“爸爸带你去。”

“谢谢爸爸。”她忙不迭的道谢，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小蝴蝶在被沈妄套上厚厚的外套之后，就被沈妄带出门了。

一路上她眼皮都耷拉着，困到极点，就是不睡。

沈妄太心酸了，很早很早之前，大概是上大学那会儿，他也是这种状态，在狭小的地下室出租屋里，等陆亦凝回来。

那个时候，他被赶出沈家，跟陆亦凝过着苦日子。她上学，他工地上回来，困死了，但还是固执得想等她回来。

小蝴蝶像他，又像陆亦凝。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估了陆亦凝对小蝴蝶的影响，一个张口闭口就是坏妈妈的小女孩，怎么能这么快就转变了对陆亦凝的态度呢？

沈妄想不明白，也思绪万千。

他到病房时，却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最后他推开门，让小蝴蝶自己往里走。而小蝴蝶想也没想，就自己一溜烟进去了，平常怕鬼怕黑，这时候一点不怕了。

陆亦凝是在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被惊醒的。她问了句：“谁？”

紧接着，就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妈妈，你开个灯好不好？”

陆亦凝一愣，几乎是立刻翻身开灯，在看到站在门那个位置，那个小小的小姑娘之后，她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弯了起来，鞋也没穿，就走过去把她给抱了起来：“小蝴蝶怎么过来了？”

小蝴蝶一看到陆亦凝，眼泪就跟珍珠那样大颗，哭声也没有在沈妄那那么矜持，她抱着陆亦凝的脖子，哭的非常伤心：“妈妈，你跟小蝴蝶说说，你哪里不舒服呢，小蝴蝶给你摸摸。”

陆亦凝眼睛酸涩，她笑：“担心妈妈？”

“嗯。”她用力的点头，瘪起嘴，又缩到陆亦凝怀里哭了。

小蝴蝶不爱哭的，但在陆亦凝面前，那叫一个爱哭，“妈妈，你有没有事呢，小蝴蝶可以照顾你。”

沈妄站在门外，神情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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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陆亦凝把小蝴蝶套着的巨大外套给脱了，衣服是男款，显然是沈妄的。

陆亦凝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小蝴蝶趴在她肩头，依赖的把头埋在她怀里，没过多久，陆亦凝就感觉衣服湿了一大片。

陆亦凝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安慰说：“妈妈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

“可是小蝴蝶心疼。”小蝴蝶紧紧的抱住她，眼睛湿漉漉的。

陆亦凝的眼睛红了，她声音低了几度：“妈妈对你没那么好，都没能陪在小蝴蝶身边，一直缺席了小蝴蝶的成长。妈妈……不太称职。”

“可是你是妈妈呀，你再不好，小蝴蝶心里也还是会心疼你的。”小蝴蝶认真的说，“我很久见不到你，就一遍遍，在心里想你。妈妈不在，小蝴蝶自己吃饭，就当妈妈在喂我，摔倒了自己爬起来，我也当做是妈妈扶的。你一直活在小蝴蝶身边呀，我每天都会想你的。所以我们很久不见，我还是能第一眼，就认出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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