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沈笙笙低吟着。 她内心忐忑不安,却因眼睛看不到,只能干坐在那里绞着衣袖。 “笙笙姑娘,快进屋吧,你的衣服都淋湿了。” 如同抓到一把救命稻草,沈笙笙抓紧沈婉丫鬟的手,急声问道:“现在是几时?” “辰时。” “可有江将军和沈小姐的消息?” “尚无。” 如果没记错,今日已是江北去狼谷的第三日,明日就是要出征晋州的日子了,可他和沈婉竟还没回来。 回想着噩梦里的场景,沈笙笙愈发地不安起来,苦于自己此时废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 她摩挲着银镯上的花纹,一圈接着一圈,急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越是这种时候,时间过得就出奇地慢,似乎要将人的心血熬干。 雷声轰鸣,大雨仍在下着,完全不见有要停的架势。 沼泽地里,江北的身体仍在下沉,此时已经到了他的腰间,昏迷不醒的沈婉仍躺在不远处,没有半点的动静。 怎么办? 沈笙笙还在等着他。 陷害江家的幕后主使,尚还坐在那个风光无限的位置,家人的大仇尚未讨清,他江北怎么能憋憋屈屈地死在这里。 他一定要活着回去,回去治好沈笙笙的眼睛,回去助魏之遥夺回他曾经失去的,回去替江家人讨个公道。 四周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杂草一拽就断,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兵家常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江北仰面朝天向后倒下,大半个身子就全都陷入了沼泽里。 但他没有就此任凭粘稠的泥土吞噬自己,而是小心翼翼地抖动沉重的双腿,一点点地从沼泽地里抽出来。 加上雨下得很急很密,大量雨水稀释着沼泽里的泥土,江北明显感觉到泥土的阻力比方才小了许多,可谓是天不亡他。 他平躺半陷在沼泽地上,靠着微弱的浮力和手臂的滑动,一点点朝着安全之地移动。 恰逢沈婉这时也恢复了意识,她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草丛里。 她忍着疼痛撑起身来,透过雨雾四下寻觅着,却在转头时,瞧见身后半丈远的地方,江北陷在那片沼泽里。 整个人瞬间清明了不少,沈婉不敢轻易乱动,很怕自己也走错路,陷到哪里出不来。 那样不仅救不了江北,说不定还要连累他。 沈婉赶紧脱下身上的红色外袍,将其一端扔给了江北。 “江大哥,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半晌过后,在沈婉的帮助下,江北终于成功脱险。 “这条路不能走,我们换条路。”,他连口气都不歇,背起沈婉继续去找那车戟根。 ...... 沈笙笙喝不下,吃不下,提心吊胆地等了一整日。 到了黄昏时分,大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潮湿的空气里混淆着泥土草木的清香,却唯独没有她想念的那缕冷松香。 沈笙笙捏着能挤出水的衣袖,脑子里已经将各种不好的结果统统想了个遍。 忽闻有脚步声从月门外传来,沈笙笙腾地从摇椅上站起,微微侧耳仔细听着,只能听得出那脚步声有些急,却无法分辨来者是谁。 求求天上的神明,保佑来的人是江北吧。 “笙笙姑娘,你的衣服,怎么都湿了?” 武尚景一进到院子里,便瞧见沈笙笙身上那件月白色小厮长袍都湿透了。 沈婉的丫鬟见状,紧忙上前解释。 “回大公子,笙笙姑娘担心江将军和小姐安危,在这里坐了一整天,怎么劝都不行,我也是实在无法子了。” 武尚景听了,朝那丫鬟点了点头,“知道了,先去替笙笙姑娘找件干衣服来。” 沈笙笙似被抽光了力气一般,又坐回了摇椅上,她用双手揉搓着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笙笙姑娘,莫要急,江将军和沈婉身手了得,定能回来,怕是有些事耽搁了。” 沈笙笙点了点头,“嗯,我晓得。” “今夜江将军若是没能赶回来,明日我武尚景就要替他率兵出征了。” 沈笙笙强撑着唇角,垂眸浅笑道:“那就祝武副将旗开得胜。” 气氛沉默了下来,两人虽都说着好听的话,可心里都清楚眼下情况并不乐观。 默了半晌后,沈笙笙开口道:“沈婉姑娘若是出了事,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大将军和沈夫人。” “笙笙姑娘莫要自责,沈婉是担心江将军所以才跟去的。更何况,之前江将军还救过她一命,就算出事,我义父义母也不会怪罪你的,他们都是明理之人。” “沈小姐,她是个好人。” 沈笙笙不得不承认,沈婉侠义柔情,飒爽直率,无论是才情、武艺,还是出身、样貌,沈婉与江北都可以说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北说得对,比起罪臣之女沈笙笙,簪缨世家出身的沈婉,倒真挺适合做他夫人的。 他们可以一起比武练箭,可以一起下棋或探讨兵法,也可以一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同生共死。 思绪飞散,沈笙笙这一坐,就坐到了深夜. 而武尚景也始终默默无闻地陪在一旁。 终于到了后半夜,沈府东院突然传来一阵喧杂声。 沈笙笙如同心有所感一样,不顾眼盲,她紧忙起身,摸索着欲要去沈府东院,却不小心撞到长廊的勾栏。 武尚景紧忙上前搀扶住她,关切道:“笙笙姑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江北回来,一定是他们回来了。” 武尚景沉默了一瞬,仔细听着东院那边断断续续传来的动静,笑意爬上眼底。 “好像是回来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马上过来告诉你。” “我跟你一起去。”,沈笙笙紧抓着武尚景的手不放,很怕他跑掉后,她自己没法摸到东院。 “不用去了。沈笙笙,本将军回来了。” 暗哑低沉的声音从月门那个方向传来,正是沈笙笙日盼夜盼的那个人。 不等她朝他奔过去,儿时那个喂她糖、陪她玩耍的江北哥哥,便朝她大跨步地走了过来。 “谁准你握其他男子的手?”,江北凤眸微眯,愠怒道。 他用力将沈笙笙的手扯了过来,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武副将,麻烦你快快将那蛇夫请来。” 采来的九霄草碾成汁,配上蛇夫自己研制的药碗和药蛇酒,沈笙笙一口闷下。 而采来的车戟根则被分成多份,用来给沈笙笙做药浴用。 热气腾腾的浴桶内,沈笙笙脱得光溜溜的,泡在药味极重的热汤里,感觉身体从里到外都在发热,体内的血液几欲沸腾。 忽而那股熟悉又怀念的冷松香窜入鼻内,沉甸甸的压迫感也随即从背后压来,重量感十足的两瓣温软,顷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沈笙笙一动不动地窝在热汤里,只有头和香肩露在水面上,她仰起头,回应着身后探送来的亲吻。 “沈笙笙,你是想要了本将军的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