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知晓,他也无法开口承认自己有错,承认自己冤屈了苏家。 一个帝君,怎会有错? 即便有,那也定是旁人的错。 这话,当他还是帝储时,他的生父——崇鸿帝君曾在耳边重复过不下千百次。 那日他杀回仙宫,夺回帝位,看着病榻上仙寿将近奄奄一息的帝君崇鸿,内心竟全一雪前耻的快意。 曾高大威严,如山不倒的父王,在那一刻孱弱得如人间的白发老叟。 仙也不能不老长生,终究不是所有的仙都能成神成圣,权势没尽头,寿命却有尽时。 那时崇鸿见了他,没有怒骂,苍老的脸上只有恨和悔:“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无非是说不该只将他贬至大荒,没有杀他。 墨琛笑:“是啊,斩草不除根,终将后患无穷。” 于是夺得帝位之后,他将崇鸿当时封的帝储流放到下界,派暗卫把人杀了,杀得全无声息,没留下任何把柄。 杀了崇鸿最看着的儿子,他来到崇鸿榻前:“你做不到的,孤能做到。失了情窍,冷血薄情,对帝王来说怎会是坏事?” 帝王就当无情,否则如何稳坐帝位? 没有情,那就用权势来填补。 墨琛此生心之所向只有权势,别无其他。 郎殇生出异心,杀之,苏烈功高震主,除之……总归不能留下后患,以免有朝一日局势变得危如累卵。 “九儿,你说,孤有何错?” 夜色中,墨琛再次开口,声音沉沉。 他终究没能等到任何答复,仙园只有寒鸦悲鸣。 一晃数月过去,帝后之位依旧空缺。 忘忧宫寂寥无人,荒草兀自萋萋,自打伊小卿薨逝,此处已成仙宫禁地。 香芩在碧儿的搀扶下游园,路过忘忧宫失修的宫门时,目光变得恨恨。 “自打伊小卿跳崖,帝君就再未碰过本宫,早知如此便不该让她死,活着时不讨帝君欢心,死后反倒在帝君心中平添几分地位!” “一个死人,如何能同娘娘比?”碧儿开口宽慰。 香芩冷哼一声:“自然是无法同本宫比,只可惜本宫如今怀有身孕,不能再用那办法……” “嘘——” 碧儿连忙打断她的话,谨慎地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才长松了口气。 “娘娘,那件事可不能叫人知道,否则遭殃的可不止您一人,还有您的父母全族!” “本宫知道,”香芩漫不经意,“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怕什么?” 碧儿见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便想劝上几句,然而香芩腹中孩子渐大,脾气亦见长,碧儿到底还是怕触怒了她。 于是只扯移话题:“听闻上次上谏的那小仙官贼心不死,这次又谏,劝帝君令立帝后,要不……奴婢叫东灵真人叔吟去会会他?” 香芩面上浮现杀意:“这混账东西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叫叔吟将他除去,免得坏了本宫的好事!” 行至假山,远远瞧见有一行宫人朝九霄殿走去,手上捧着些衣裳、玉珏。 “这是去干什么?”香芩好奇。 “娘娘有所不知,是新升的一群小仙入宫面见帝君,那些是帝君给他们的赏赐。”碧儿解释。 香芩心中警觉,柳眉一竖:“此事你为何没告诉本宫?” 碧儿不解她怒从何来:“娘娘,只是些小仙罢了……” “你懂什么?本宫当初也只是一介小仙!”香芩没好气地吩咐,“本宫不便亲自过去,你替本宫去看看,若发觉不对,自己看着办。” 碧儿恭敬应声,找了个给帝君送糕点的由头,去了九霄殿。 …… 不远处,一众小仙正井然有序地入殿,因是新仙,身上仙气都不甚浓郁。 正有宫婢手捧托盘路过,一个身着素裙的小仙垂着头排于最末,脚下一个踉跄,不慎撞翻了那宫婢手中的托盘。 一物从盘中滚落下来,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那是一只通体朱红、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前头众人闻声纷纷望去,只见那小仙正惶恐地拾地上的琉璃碎,低头之际,发簪松落,一头青丝散落如瀑,衬得脖颈白皙如瓷,说是肤若凝脂也不为过。 一旁的宫婢埋怨起来:“你这仙人好生马虎,这琉璃盏是帝君与帝后饮合卺酒时曾用的,帝君若怪罪下来,你我如何担当得起?” “出了何事?” 墨琛的声音远远传来。 宫婢立刻噤声,不敢再做言语。 待墨琛蹙眉自殿内而出,宫婢才怯怯开口:“启禀帝君,这仙人撞到奴婢手中的托盘,打碎了琉璃盏……” 墨琛的目光落在那碎裂的琉璃盏上。 琉璃盏红如朱砂,一只雕龙,一只刻凤,是他和伊小卿成亲时用过的,原本成双成对,此刻托盘上却只剩孤零零一只。 新晋的众仙皆面露惶恐。 听闻帝君生性凉薄,声色俱厉,对帝后伊小卿之死至今耿耿于怀。 这小仙一来就打破了帝后用过的琉璃盏,若因此惹怒了帝君,那白皙的脖子怕是要保不住…… 小仙无措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皎月般的脸,明眸如山间溪流,清澈见底。 墨琛面上冷意骤然凝住,只觉脑海中似有雷鸣:“九儿……是你?” 小仙面露诧异:“九儿?九儿是谁?” 墨琛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步伐的颤抖,上前细看,却见这女子的面容比伊小卿年轻,眸光也更稚嫩。 “你到底是何人?”他剑眉紧蹙。 此时突然冒出一个和九儿相貌如此相似的女子,很难说不是有猫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