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之内清理过了,也摆好了陈设,王爷说若是您想,随时可回去,重开青相府。” 徐公公一番话落,沈清月顿时怔愣在原地。 重开……青相府。 这五个字端是放在这,就足够让人心动。 他吩咐过……他竟然在走前,吩咐过下人去相府收拾。 沈清月心中一涩然,涌起一阵暖意。 他这人一向将事情做到最周全,但未曾想到,自己曾经在相府只稍稍表露过一点不舍的意思,他就周到地在她表明身份以后,第一时间派人去收拾了相府。 “青相,您看这……” 徐公公垂着头问她。 “那就……择日重开吧。” 她抬起头,朝下吩咐一句。 徐公公得了命,连连应声退了出去。 陆行瞧见她眼底的温和和那一点几不可察的思念,只觉心中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多出几分酸涩。 但很快,他抬起头,将眼底的情绪掩过,合了手中的文书道。 “剩下的奏折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宫外尚且有些事,我先去安排安排。” 沈清月略一颔首。 第三日,是个由钦天监看过的好日子。 于是就在这一天,沈清月早朝罢出了宫,顺着长街一步步走到青相府。 宫外早有人听说了今日要重开相府,将半个长街都堵的水泄不通。 沈清月走过去,才发现陆阁老和夫人也跟着陆行在此处。 “阁老大人,夫人。” “青缘又与我生疏了。” 陆夫人听说“颜楚沁”就是那个死去的青相之后,直惊讶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但知道沈清月没死,她自然是更高兴的,当时就要兴冲冲入宫,被陆行以朝政繁忙为理由拦了下来。 但今日是青相府重开的日子,她自然不愿意错过,一早就来了这。 “陆叔,兰姨。” 沈清月无奈一笑,又重新叫了句。 “哎。” 陆夫人拉过她的手,刚要说话,陆行眼疾手快地喊了一句。 “阿娘,快到时辰了。” 陆夫人这才想起开府的时候也是早定好的,她登时松开了手,催促道。 “那你快去。” 沈清月颔首应下,相府前面空出一条宽敞的路,两侧挤满了人,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定在台阶之上。 目光一寸寸看过相府。 而后抬起头,拉过一旁的红绸扯下,上面烫金飘逸的青相府三个大字顿时晃入眼帘。 身旁的下人接过红绸,她走过去,抬手推开了相府的大门。 此时正是十一月底,距离上一次她再走进这个门,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 时隔一年兜兜转转,她终于又用自己的身份,站在门前,再一次推开了相府的大门。 至此,青相府重开。 第290章问候八皇叔安 相府的大门开过,她当先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身后陆行跟了进来,与她一并站在廊下。 “说来有一年没回来了。” 她目光一寸寸掠过青相府的一草一木,其中大多已经是叶墨沉吩咐过再次修整挪过来的花草,但沈清月眼中亦是掺杂了几分怀念。 陆行低头一想。 从去年十二月隆冬,到今日十一月底,的确已经近一年了。 一年时间,她换了身份将劫数历遍,到底最后又回来。 纵然换了躯壳,但人还是那个人,低头说话与落笔办事,语气神态和从前别无二致。 想到这,陆行轻轻笑了一声。 沈清月顺着看过来,刚要问他,却见陆行抬步往前走。 “不再往里面看看?” 沈清月果真成功被转移了视线,跟着往前走进去。 后院和她之前与叶墨沉来过的那次并没有什么差别,只院中的照水梅树似乎又多了些,之前在的那些被叶墨沉着人好生修剪了,如今都好好地留在院中。 当时她偷偷埋在梅树下后面又挖走的那坛子酒,酒坛仍放在石桌上,一旁松动的土倒是被下人给填平了,但也依稀能看出几分痕迹来。 想起上次她与叶墨沉一同来,正是酒后试探做下赌约的时候,沈清月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但很快,她又想起前几天叶墨沉离京时候的样子,心中升起几分挂怀。 这前后走了还不到五天,她竟已经开始挂念人了。 沈清月一边腹诽着自己,一边想着回去该传个信过去,问问遄城边境如何。 “那你日后就住在青相府?” 陆行没留意她的走神,须臾出声问她。 “还是要住在宫中。” 沈清月摇头。 宫中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她和陆行总有一个要住在宫中的,相比之下她住在九宫更方便些。 至于相府,日后总有回来的时候。 “玉玺如今在你手中,也算能多少压一压那些老顽固的微词。” “我手中有无玉玺,那些老顽固都看不惯我。” 沈清月轻轻笑了一声。 但她并不在意这些,老顽固看不惯她是其次,至少也不会明面上给她使绊子就是了。 “不过如今朝中这几个老顽固都是世家出身,这几年行事越发张扬,等闲下来还是要打压。” 世家有权不是坏事,能平衡时局朝政,但不能握大权,如今朝中这些都是两朝元老,心里门清局势如何,知道如何站队保自己的荣华富贵。 但也该是时候清换清换了。 陆行有些讶然于她眼光的长远,想明白之后点头。 “当下还是先理西郊。” 楚瑾是上京的第一患事。 “这是自然。” 沈清月微一点头。 楚瑾躲在西郊不出来,他们也不能干耗着。 “西郊地形……再派人探一探。” 沈清月若有所思地想着。 “好。” 陆行紧接着点头。 “粮草是大患事,楚瑾当时被掐断了粮草来源,若是靠剩余留在行宫的粮草,只怕至多也就撑一个月。”他犹想着当时沈修处理楚瑾粮草来源的事情,斟酌着说。 “一个月也不行。” 沈清月摇头。 “时间越长越出变动,若此时有更好的主意,自然不能由着他韬光养晦。” 她办事一向喜欢雷厉风行。 陆行微一怔愣,随即再次颔首。 派出去的暗卫很快探得了来,这日早朝过后,沈清月与沈修陆行在御书房内,指着城西的地图说。 “要引蛇出洞。” “青相有好主意?” “粮草是楚瑾的心头患事,他想着来下山寻粮草,又畏惧着京中的动静,不如我们就,推他一把。” 沈清月将自己的思虑缓缓说出。 “你的意思是主动放出粮草的消息给他?” “不止。” “我昨夜已经看过西边的地图,西边之中地形虽险,但粮草却离在行宫很远的一处后山上,放在那一排屋子里。 近些天入了冬,大昭的天越发干燥起来,若用火油以辅,我想……” “烧掉西郊的粮草?” 沈清月略一点头。 “可放粮草的地方必然守卫极严,只凭借那么几个人在,兴许是不能将粮草顺利烧着。” 当时送沈清月出来,虽然已经暴露了一部分暗卫,但好在还有几个一直藏得深,如今还没被楚瑾发现。 “人在就想办法调虎离山。 我想可暂时先放出消息在山下有粮草,引他们下山,而后沈世子带人在此处埋伏。” 沈清月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 “埋伏之后若起争斗必然引行宫的人听见动静下来,趁乱之中,在后山浇上火油。”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沈修思忖着点头。 “不过在行事之前,还是要打探清楚行宫的情况。” 沈修说着站起身,拿了桌上的文书匆匆离去。 沈清月留在一旁将文书整理过,想了想,落笔在文书上写了什么。 写罢,她刚要喊人送走,忽然门外有宫人道。 “宁小姐入宫了。” 沈清月眼神一喜,顺势搁下手中的东西,往前一路出了御书房。 宁婳也有段日子不曾和她见过面,被宫人带去了大殿里,正左顾右盼地张望着,乍然见了沈清月过来,她眼前一亮,赶忙迎了上去。 “沁儿……” 只一句沁儿刚喊出口,她想起这些天的事情,顿时眼眶一红,瑟缩了一下。 沈清月走过去,好笑地看着她。 “这就不认识了?” 宁婳顿时连连摇头。 “不是。” “那是什么?” “我只是……想着,你若是青相,那你当时,何止救过我一次。” 她对这位女相是最崇拜最感谢的,究其原因就是沈清月曾经在她被薛宁为难的时候将她救下,让她免了一场折辱,也因此让沈清月和薛宁结下梁子。 她本就愧疚的厉害,只是那段时日性子还怯懦,窝在家中害怕了一阵,后来还没来得及找上那位女相感谢,京中就传来了她离世的消息。 后来遇上“颜楚沁”,云台山下她们两个人一同被掳走,“颜楚沁”处处护着她,更是赶在黄奕要拿人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 她当时只想着这位年轻贵女竟和那青相有一副一样的楚貌和胆魄,当时对她就甚有好感,未曾料到,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想到这,宁婳眼眶微红,拉过她的手道。 “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这些小事……” 沈清月哑然失笑。 “不是小事。” 宁婳急急开口,一双温暖的手攥着沈清月的,认真地说。 “对你来说是小事,可对我来说,那两次要不是你,只怕我就……” 她说着又要哭起来。 吓得沈清月连连哄人。 “好了好了,都过去的事了,你莫一直念着。” 她捏着宁婳的帕子给她擦过眼泪,和她一起落座在桌案前。 “果然,还是这身官服好看。” 宁婳一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看着她打量过,又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