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茹雪无比渴望的手,现在正被乔月攥在掌心。 杨信生觉得累了,乔月带他回疗养院。 路过一家麻辣烫店的时候,杨信生突然顿住脚步,他看着两人分食一碗、却满眼幸福的年轻学生,不由得又想起从前。 杨信生还是穷小子的时候,他和裴茹雪去下馆子,便是去街边点上满满一碗麻辣烫。 她半点不嫌弃,她把煎蛋用筷子一点点拨弄成爱心的形状,然后欢喜地喂他吃下。 一边说:“阿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这个问题让他红了眼:“等我赚到钱,能让你过好日子的时候就娶你好不好?” 他真的很爱她。 他能想到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够娶她,和最爱的人成为一家人。 他的这个想法毫无杂念,他拼了命,也要义无反顾地实现。 可命运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阿生,是不是太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乔月刚察觉到杨信生的失神,就下意识地想搀扶他。 可他已经不打算陪她一起回去了。 “没事的,月儿,我只是馋了,你去给我买一碗麻辣烫好不好?” 店门前排队的人很多,乔月等待的时间,足够他走出很远。 “好,我这就去。” 乔月将他扶到不远处的长椅上,便回身准备买麻辣烫。 刚走出两步,她又听见了杨信生的声音: “月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花吗?” 不等她答,他继续说:“因为很多花只开一季,生命很短,却很漂亮。” “但是花谢的时候,它不想被人看见自己颓败的模样,它只要人们记住它盛开的模样就好了。” 乔月恍惚了一下,轻声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杨信生笑着摆了摆手:“随便说说,没事,去给我买麻辣烫吧。” 她不怕乔月想不明白,只要她记住这句话,总能琢磨明白的。 那样的话,她就会原谅他的不辞而别了吧? 等乔月离开视线,他按着长椅艰难地起身,检查了下自己包里的药瓶,还够撑一个多月。 刚准备走,他瞥见乔月留在地上的手提包,下意识弯身去捡,要给她放在长椅上。 可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里面的文件不小心掉落。 文件中间还夹着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枚雕着花朵图案的宝石戒指。 那瞬间,杨信生浑身僵住,双眼逐渐发红。 她竟然想嫁给他? 他一个快死的人了,她嫁给他干什么? 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想娶裴茹雪的渴望,那是爱到深处才会在心底萌生出来的想法。 可她亲口答应过他的,不会陷入太深。 她撒谎了? 杨信生突然觉得慌乱,离开的想法更加坚定。 他像是逃一样脚步越来越快,朝着跟疗养院相反的方向,来到了提前租好的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 他已经很累了,但还是一点点整理着院里的盆栽,将几株快要凋谢的花,放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 他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一个人静默的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十八章 18. 院子里的花儿一株接连一株,逐渐凋零。 杨信生不知道是不是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原因,他有些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突然刮了一阵冷风,树上的叶子一下子掉光。 秋天结束,冬天来了。 杨信生将自己裹得很厚,但还是冷,曾经冻出来的病根隐隐作痛,痛得厉害,连吃止痛药也没什么用。 买饭回去的路上,他走得已经很慢很慢了,但还是觉得撑不下,疲劳和疼痛让他蜷缩着躺在地方,才能好受一点点。 萧索的街道迟迟没有人路过,杨信生连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 但他不怕,他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就想到这一天了。 他静静躺在地上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候,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突然将他笼住。 “阿生,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恨我,不想见我就算了,为什么连乔月也拉黑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裴茹雪跪在地上,她想紧紧抱住杨信生,却又不敢。 一周前乔月找到她,询问杨信生的下落时,她慌乱得不行。 她不敢想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过得会有多苦? 她和乔月动用了所有资源,找了杨信生整整一周,可杨信生没有用自己身份证租房子,便连买菜用的都是现金。 她们只能挨个去问,一点点找,裴茹雪找了好久才在附近打听到了他的行踪,便蹲守了一天一夜,很是狼狈。 她怕他嫌弃自己,但看着他冷得发抖的模样,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阿生,我不求你的原谅,我也不奢望能陪你走完最后一程。只求你别挣扎,让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她几乎是在哀求。 她将外衣脱去,将里衣也脱去。 她将能脱的衣服都脱掉了,裹着杨信生,抱着他去最近的医院。 “裴茹雪,你不要这样。” “你不是很爱干净吗?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穿你的衣服吗?你别管我了,我健康的时候你都不怕我冻死,现在我快死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信生不是不想挣扎,可他没有力气了。 他便连说话都很吃力,几乎是靠意志支撑着,才又挤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把我放下吧,不要帮我,不要再让我欠你了........” 说完,他的意识愈加模糊。 他隐约看见裴茹雪的脸上淌过水珠,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但她好像跑得飞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她喘着粗气,颤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你不欠我,阿生,你什么也不欠我的。” “现在是我在弥补,求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么........” 杨信生闭上了眼,后面的话,他都听不到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周围暖烘烘的,一定是病房的空调开到了最大。 他刚睁开眼,裴茹雪和乔月就一起冲过来,出现在他眼前。 杨信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瞒了裴茹雪那么多年,又故意躲着乔月,可这两个女人偏偏都来了。 他现在也没有偷偷跑掉的能力了。 “阿生,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要不要喊医生进来?” 听着乔月满是关切的声音,杨信生微微摇了摇头:“我感觉还好,不用喊一声,但是.......” 他吃力地抬手,指向裴茹雪:“我不想看见她,她让我觉得不舒服。” 杨信生没有余力去思考太多事情,和裴茹雪的曾经种种,爱爱恨恨,谁对谁错,他都懒得再想。 他只是本能地不想看见她。 乔月把裴茹雪赶出去的时候,裴茹雪拼了命地反抗。 “你有什么资格赶我,我才是阿生的监护人!” “我和他认识10年,在一起8年,我是他的,我是他的........” 她说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