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正在跟道家的代表长荣子法师辩论“道生万物”的命题。 长荣子法师年近六十,身形瘦削,一派仙风道骨,乃当世名道。他最擅长跟人辩论,曾多次在儒佛道三家辩论会上碾压他人,有“道门有长荣,遂道门长荣”的美誉。 萧辞顶多算是半个修佛人,跟他辩论,并没什么人看好。 “这长荣子法师厉害着呢!五年前的儒佛道三家辩论,把既安寺的寂然禅师辩得差点当场吐血而死啊!” “我知道这件事,听说,寂然禅师回去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哎,咱们的太子殿下这么年轻,哪里能辩过他这样的老道啊?” “希望太子殿下没寂然禅师那样的气性,不然气伤身子,可就不好了。” ……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关心着萧辞的成败荣辱。 “阿嚏——阿嚏——” 萧辞正酝酿着辩词,忽然连续打了两个不雅的喷嚏,心里还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眼下的事很重要,便压下那股不安,率先发难了:“敢问长荣子法师,道生万物,此道是有知还是无知?” 长荣子听到这个问题,从容一笑,答道:“道为天地之法,怎么能是无知?自然是有知。” 萧辞见他掉入自己的陷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还是沉着冷静的:“既然道是有知的,那他就应该只生善人,为什么还要生出恶人?” 长荣子:“……” 他被问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这位年纪轻轻半修佛的太子竟是这样聪慧敏锐,晓得从细微处着手发力。 萧辞见长荣子不说话,继续问:“既然道不辨善恶,那应该是无知的。既然是无知的,它怎么能生出万物?又怎么能成为天地万物效法的榜样?” 长荣子:“……” 他不敢相信自己在“道生万物”的问题上被一个毛头小子问成了哑巴。 耳边响起了同当年一样的窃窃私语声: “不会吧?长荣子法师就这么败了?啧啧,他也不过如此啊。” “我看啊,就是徒有虚名!估计当年赢了寂然禅师,就是走运了些!” “还是佛教的人厉害,不对,是太子殿下厉害!” “好精彩啊!太子殿下真是给佛门长脸了!” …… 他们兴奋地看着萧辞,纷纷露出了崇拜的目光:这是他们大赵未来的皇帝啊!他长得那么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样!他还那么有才,日后大赵有他执政,定然会蒸蒸日上! “太子殿下英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句,一瞬间,众人都跪下来跟着喊了。 画面立时就燃了。 萧辞看着这一幕,也被点燃了:这就是权力的滋味!这就是威望的滋味!振臂高呼,一呼百应,少年壮志,当如此! “起来吧。” 他朝众人抬了抬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就见人群之外,沈卓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他那股不好的预感又窜了上来,忙穿过众人,跟他去了。 两人回了住所,位于国子监的右厢房。 大赵以右为尊。 萧辞住在右厢房,敬王赵惩住在左厢房,这是他今天才知道的。 “出什么事了?” 他皱起眉头,询问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姜小卿——她又不安分了?还是又逃了? 当“逃”这个字眼闪入脑海,他先是恐慌,后是愤怒:如果她敢逃,他必打断她的腿! 沈卓顶着萧辞狠厉的眼神,战战兢兢道:“殿下恕罪,宁姑娘、宁姑娘不见了!” 萧辞:“……” 果然是逃了! 她可真有能耐!就这么不想留在他身边吗? 他紧握着拳头,深呼吸两口气,压制着胸腔里急欲喷出的怒火,低喝道:“废物!看守的人呢?青天白日的,也能把人看没了?沈卓,你就这点本事?” 沈卓自知办事不利,忙跪下请罪:“殿下恕罪。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寻回宁姑娘。” 萧辞知道现在发火也晚了,于事无补,便细究内情:“到底怎么会回事?” 沈卓解释:“看守的两人想去看辩论会,便约定了轮流看守,其中一人被打晕了,一人沉迷殿下风采,忘了时间,等回去换班,才发现人不见了。我刚去看了,门锁是从外面破开的,应是有人帮忙。” 萧辞压着不耐听到这里,直接问:“你觉得会是谁暗中帮忙?” 沈卓一脸惭愧,低下头,回道:“殿下恕罪,属下不知。” 萧辞脸一寒,怒斥:“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查!” “是。” 沈卓应声,转身匆匆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