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服下的药本就是毒,以毒攻毒,很快会痊愈,只不过会受些苦罢了。 “没事,你下去歇息吧。” 姜奈儿打发走了阿兰,独自一人躺在冰凉的榻上。 冰天雪地,她身下只垫着一块不过半指厚的破烂夏席,没有一丝暖意。 姜奈儿迷蒙地半眯着眼,全身都好似被冻得麻木,仅存些许丝丝缕缕的痒痛,可偏生脑袋像是埋进沸水中,烫的她昏涨。 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她与谢阑深相遇那天。 那日,谢阑深随萧父入宫,碰上了七岁且正与宫女争食的她。 在被宫女们围打下,谢阑深像是神仙一样出现救了她,给了她糕点,还让教她识字念书。 他就像一抹温暖的光,照进了她阴冷黑暗的心底,那一抹温暖,她记了十年。 可现在,那温暖要离开了。 积在眼眶中的泪终究是承受不住,堪堪落下。 姜奈儿以为自己还能陪谢阑深三个月,却不想先离开的,竟是他。 不过半月,谢阑深和七公主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 姜奈儿想到自己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顿生了个想放肆一回的念头。 她要去找谢阑深。 思及之前他说的话,姜奈儿从柜中翻出不知放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是谁的一件旧袄套在身上。 一路逆风,雪落满头。 到了太学院,姜奈儿才知道谢阑深今日休沐。 她只好又去了太傅府。 之前姜奈儿来过太傅府几次,府门小厮知道她的身份,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拦。 姜奈儿轻车熟路地闯进书房,满身狼狈地望着正在看书的谢阑深:“先生,你要成婚了?” 谢阑深皱着眉,目光似寒风将她扫了一遍。 破袄长到脚踝,不知为何短了一截的袖口,原本苍白的脸此刻红的发紫…… 他的打量让姜奈儿有些无措,这是她唯一一件能让他满意的衣服了。 姜奈儿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追问:“先生真的喜欢七姐吗?” 她看着谢阑深,心情复杂至极。 她既希望他说是,这样她还能在死前看到他迎娶心仪之人。 就像旁人说的,七姐是枝头凤,只有她才配得上谢阑深。 可又希望他否认,满足她心底里那一点点的奢望,奢望他会喜欢自己…… “臣的私事与公主无关,请公主回宫。” 然而谢阑深冷冷说完,就叫人将姜奈儿强带出了府外。 太傅府外。 姜奈儿呆呆地站在雪中,耳畔还回荡着谢阑深带刺的话。 她母妃早死,除了哥哥,这世上她在乎的只有他。 可他却说他的私事与她无关。 冷风似刀灌进喉咙,又化作铁爪狠狠锢住了心肺。 姜奈儿不停地咳嗽着,消瘦的身子缓缓蹲下,殷红的血从她的指缝间流出,落在了她脚边白雪里…… 第三章 冷宫兄妹 一夜风雪。 刚入卯时,谢阑深出府准备上朝。 然就见姜奈儿娇小的身影还立在门外。 姜奈儿在府外站了一夜,此刻见他出来,脚都没了知觉。 她想上前,却一下扑倒在了雪地中。 谢阑深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而后蹙眉将她扶起。 姜奈儿爬起来,笑了笑:“先生,你还是关心我的。” 谢阑深冷淡抽回手:“臣子本分。” 这样疏离的态度让姜奈儿的笑僵在了嘴角,心中才升起的热意又凉了下去。 不知何时起,谢阑深也渐渐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姜奈儿心底止不住的抽痛,可是又觉得本该如此。 她抬眸,忍不住又问:“先生,你是真心要娶七姐吗?” 谢阑深见她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模样,眼神骤冷:“赐婚,是我亲求。” 姜奈儿眼眸一怔,愣在原地。 眼前的人转身上了马车。 姜奈儿看着马车远去,声音轻不可闻:“也好,你得偿所愿,也好……” 马车越来越远,她心底的苦闷感却越来越深。 姜奈儿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如何回的宫,也不知如何走到她母妃的坟前。 雪地中一个隆起的小土包,便是她母妃云嫔的墓。 旁边,是一个新挖的土坑,那是她为自己所准备。 她们这些不受宠之人,在这宫中卑微到连死都没有人管,甚至于埋在冷宫中的荒地里,也不会有人去关心合不合规矩。 “咚”的一声,姜奈儿跪了下来。 “母妃,不久后,女儿便能去陪您了。”姜奈儿哽咽着说着,朝着坟磕了一个头。 “这些年女儿能活,多亏哥哥护着。他为了我,弃文从武,甘愿成为五皇兄的影子,我啊,真是个累赘……” 姜奈儿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却引的喉间发痒,又咳了两声。 “母妃,女儿有一心仪之人,那人极好,好到女儿不知如何形容。只是他很快就要和七姐成婚了。” 姜奈儿声音渐渐低哑,透着无尽的落寞:“我总在想,若您还在,若我像七姐那样受父皇宠爱,哥哥是不是可以把酒临风,吟诗作对,我会不会也能成为阿煜的妻子?” 她说着,眼泪簌簌掉落。 可惜她不能,也配不上。 她现在只有哥哥和这条命,而这条命也不过两月余而已了。 冬风凛凛,许久,姜奈儿才起身:“母妃,等他和七姐成婚,哥哥战场归来替自己正名,女儿也能放心的去寻你。” 只是不知,她能不能撑到那时…… 两日后。 阿兰兴冲冲地跑进房,对正在发呆的姜奈儿叫着:“公主,六皇子回来了!” 无神的眼神瞬时有了神采,姜奈儿心中一喜,忙跑去了六皇子陵游所住的院里。 陵游所住院子是冷宫中最小的,而他的屋子也是院子里最破烂的一间。 姜奈儿站在门口,见陵游那高大的身影挤在破败窄小的房中收拾着,鼻尖微涩。 哥哥为她付出良多,但很快,他就能自由了! 姜奈儿正要过去,一股血腥味突然钻入鼻内,她心一颤,再细看,陵游背上满是血痕。 驼色夹袄几乎成了破布,点点沾血的棉絮裸露在外。 姜奈儿眼眶通红,又气的全身发颤。 这是刑罚司的鞭刑,可哥哥并未犯错,反而是得胜归来!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该这样的,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