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问:“你想出宫?” 昭菁俯下身去匍匐在地。 “昭菁本就无任何身份留在宫中。” 蔺九渊捏着奏折的手猛然发力,他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不悦。 他拧紧了眉,冷声斥责。 “黎氏皇族皆需禁足在宫内,你哪也不准去!” 昭菁一怔,抬头看蔺九渊,仍不愿放弃。 “陛下,昭菁……只不过是挂名公主,您该知……”你该知晓的。 蔺九渊自然是清楚的。 可他不想再听下去,冷着脸径直打断了昭菁的话。 “来人!将她遣回去!” 昭菁几乎是被侍卫拖出殿的,伤口挣扎间又裂了开,痛得厉害。 咬牙站起身,昭菁唇角扯出苦笑。 ——蔺九渊啊蔺九渊,你既不给我名分,又不放我走。 好歹相识几年,就非要留我在宫中任人欺辱,给昭姝做玩乐不成? …… 第二日。 金銮殿中。 两名臣子皆为了安排昭菁一事上奏。 胡子斑白的太尉开口。 “七公主无论如何都是陛下的结发之妻,陛下才登基不久,礼法不能废。” 而宰相则皱眉否决。 “臣不敢苟同,七公主那不成体统的模样,哪里配得上一国之母的位子,不过是陛下大业的权宜之计罢了。”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蔺九渊未说话,盯着手中奏折出了神。 昭菁为何突然想要出宫? 她过去不是最会趋炎附势,哪边厉害便往哪边攀吗? 如今整个凌国,手中权力最大的不就是他蔺九渊,她逃了他身边还想去哪? 几日后。 昭菁满面笑意地回到清溪院,对阿玉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阿玉,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宫啦!” 阿玉一愣,抓住昭菁的手,又喜又忧:“公主,你哪里来的法子出宫去?” “我将发冠换了银钱,交与南门的守卫,他答应让我们偷偷在一更时出皇城。” 昭菁说得是那顶她和蔺九渊成婚时唯一的御赐之物。 阿玉一愣,她打开衣柜,便见那与喜服放在一道的华贵花冠真的不见了。 她心中酸涩不已。 满腔期待在这一刻却是犹豫了:“……那陛下呢,你真的能放下?” 昭菁摆摆手,笑得毫无阴霾。 “什么放不放下的,他是天上的龙,我是地上的野草,云泥之别的身份,不过是曾经说过几句话的关系罢了。” 阿玉看着她的笑,合上了唇,没有再说话。 昭菁却眼睛亮亮的,抓紧了阿玉的手。 “等出了宫,我们就找个风景宜人的小城镇住下,到时候我们自己再在院里种一株杏树,定比这清溪院里的杏子好吃多了!” “到时候啊,我们就摆个小摊卖饼子,你手艺那么好,一定会卖jsg得很好!” “等存了些钱,我们就购置一些……” 昭菁说得高兴,渐渐的,阿玉脸上也带了笑,露出两个浅浅梨涡。 “阿玉,我都快忘了,你还有两个酒窝!你平日里就该多笑笑!” 昭菁伸手去戳,阿玉红着脸躲。 “公主,就别打趣我了!” 昭菁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这些年她阿玉更像个姐姐一直照顾着她,沉稳可靠。 可阿玉也才16岁,甚至比她还小两岁。 两个人靠在一张床上,从晚上聊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缓缓睡去。 傍晚,二人收拾了东西。 终于快到一更,昭菁提了东西挽着阿玉正要离去。 轰然一声响! 院门被一脚踹开。 蔺九渊走在最前方,一张脸阴沉地可怕。 昭菁霎时心狠狠一颤,还未回过神便被阿玉拉着跪下。 “恭迎陛下!” 包裹滚落在地,被蔺九渊身边的护卫踢开。 昭菁心一惊,莫不是她买通侍卫的事被发现了? 正欲开口,就对上蔺九渊的眼。 蔺九渊的目光冷得出奇,似冰刃一般刺得她眼底一阵痛意。 “昭菁,蓄意毒害贵妃,你可知罪?” 第8章 昭菁全然愣住。 接着,就见御膳房主管屁滚尿流地跑上前来,指着自己与阿玉道:“就是她们,今天只有她们在御膳房里鬼鬼祟祟,定是她们下的毒!” 昭菁回过神来,大声辩解。 “我没有!我去御膳房只不过是偷了几个馒头……” 话未完,御膳房主管打断:“这几日除了你们二人,根本没有其他可疑人出现过!” “我没害人……”昭菁慌忙摇头否认,可辩解的话语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仍怀着希冀,看向蔺九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人……” 可蔺九渊眼里只有冰冷的厌恶。 只有一句:“带走!” 昭菁的心霎时被冻结。 …… 昭菁和阿玉被下了诏狱,分别关押。 狱中昏暗,各种臭味交杂,昭菁缩在一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她被带到宫里后,第一次阿玉不在她身边。 惊惶的一夜过去,开锁链的声响惊醒了本就睡不安稳的昭菁。 “你可以出去了。”牢头道。 昭菁震惊不已,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监牢。 回清溪院途中。 却听见几名宫女啧然议论。 “今晨那个被处死在朝珠殿前的宫女,尸首还在呢。” “那也是活该,谁叫她心肠歹毒竟想害娘娘。” 昭菁的脚步猛然停滞,如被雷击一般。 她跌跌撞撞跑到她们面前,红着眼问:“那宫女叫什么名?” 宫女嘲笑道:“不就是那个清溪院的阿玉。” “她主动招认自己心生忌恨起了歹意,瞒着主子在贵妃娘娘的膳食中下了毒……” 霎时,昭菁只觉灵魂离了窍,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转身就向朝珠殿奔去。9 远远地,就见朝珠殿前的血泊里躺了一道孤零零的单薄身躯。 真的是她的阿玉。 昭菁瘫倒在阿玉身旁,浑身颤抖不止。 阿玉双目紧闭,神情平静,脸颊上的梨涡是再也看不到了。 昭菁颤着手将阿玉紧紧抱在了怀里,她想叫一声‘阿玉’,苍白无血的唇蠕动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双目红得可怕,眼泪简直如血泪一般。 …… 不知过了多久,昭菁小心翼翼地背起阿玉。 “阿玉,我带你回家。” 她要带阿玉回家。 走了没几步,竟碰见了蔺九渊。 他坐在圣驾上,居高临下,与抬起头的昭菁四目相对。 昭菁未行礼,也不质问,更不激动吵闹,甚至一句话也没有,不过一瞬便低下头,蹒跚背着尸体离去。 蔺九渊心口蓦然一紧。 刚刚那一眼,昭菁目中宛如一潭沉寂的死水,没有任何光亮。 第一次,那双眼中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 “陛下,立后之事何时能够定夺?” “黎国七公主绝不能为后!” 太尉和丞相的争吵升级到了朝堂,蔺九渊心中越发烦闷。 这晚,他终于下了旨意。 昭菁被封为惠妃。 旨意传到清溪院,一众宫人抬着赏赐进了门。 “恭喜娘娘获封!” 清溪院一下多了十几个宫女,院子再看不见一片落叶。 御膳房每日都送来新鲜热乎的吃食,都是昭菁未曾吃过的。 可昭菁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每日几乎只和院中阿玉的坟说话。 “阿玉,我叫人为你做了几身衣裳。” “阿玉,那些东西其实都不好吃,以后我们不馋了。” …… 被封妃的第三天,昭菁去了御书房。 那日不肯通传的侍卫如今一见她就立即前去传问。 昭菁走入殿内,却见昭姝在给蔺九渊磨墨。 昭菁对此视而不见,径直对蔺九渊三跪九叩,又恭恭敬敬开口:“陛下,昭菁身份低位,不配为妃,请陛下收回成命。” 蔺九渊神色冷了下来。 “昭菁,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昭菁垂眸道:“昭菁无什么不知足。” 蔺九渊胸中升起莫名怒火,却听一旁昭姝笑着说。 “清溪院是偏了些,也不够宽敞,奴婢们亦住不下几个。陛下不若为妹妹换一处宫殿吧,朝珠殿旁的知悉殿便空着。” “妹妹有什么需求直言便是,无需耍些小性子,陛下与姐姐都会帮衬你的。” 闻言,蔺九渊目中闪过一丝讥讽——原是嫌宫殿破旧偏远。 昭菁则直直看着昭姝,直看得她笑容僵住。 才缓缓开口:“三姐姐,知悉殿是父皇为你建的偏殿,父皇那么疼爱你,为何他被关起来这么久你都不去看他?” 昭菁是真的不解,这个问题在她心间盘旋已久。 父皇不喜她,她便不去看他,但昭姝不一样,她为何也能当做无事发生? 语落,昭姝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当初姐姐悔了与陛下的婚约,这才落到我身上,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