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带着我,改嫁给镇上一个做服装生意的老板。 为了讨好她的新丈夫,她把我锁进继父的房间里。 隔着门板,安抚大哭的我: 「棠棠,你乖一点,听你贺叔叔的话,明天妈妈给你买糖——」 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下一秒,反锁的门被硬生生踹开。ÿƵ 一个高挑的少年站在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厌恶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真脏。」 这两个字好像激怒了贺叔叔。 他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抓起床头的杯子就砸向少年: 「贺济川,你是那个婊子偷人生下来的,都不是老子的种,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贺济川不闪不避,玻璃杯砸在他额角,当即有血蜿蜒淌下。 他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把缩在床角的我抱起来,往门外走去。 路过我妈身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既然他嫌我是野种,你应该早点给他生个亲的。」 「别拿自己的女儿献媚。」 那是我和我哥,第一次见面。 3 这天晚上,我又梦见了我哥。 梦到十六岁那年,为了供我读书,他跟学校办了休学,出去打工。 得知这件事,我和他大吵一架。 「贺济川,我不需要你牺牲自己!」 「我又不是你亲妹妹,我妈和你爸连证都没领,你大可不必为我做到这地步——」 说这话时,我的声音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并不是不知好歹。 我只是怕他未来有一天会后悔。 但我哥只是把我揽进怀里,安抚地摸着我的头发: 「棠棠,我不会后悔。」 「出身不能选择,但亲人可以自己选。」 「你是我选择的妹妹。」 我没告诉他的是,我一点都不想做他妹妹。 我是个变态。 会对自己的哥哥产生那样,下流又肮脏的想法。 我想再等等,等到十八岁。 等到他的人生不再为我牺牲。 两个月后,我哥告诉我,他得到了一个工作机会,去某私人游艇上做服务生,一天有两千块。 他告诉我,拿到这笔钱,他就安心回家,继续上学。 可他被送回来时,已经是具尸体。 浑身的骨头碎裂,和血肉混成一团。 他们说:「贺济川在船上和人发生口角,互殴至死,凶手已经畏罪跳海了。」 他们还说,出于人道主义,游艇的主人会赔偿我五万块。 我什么也听不到,像是丧失了五感,盯着面前我哥的尸体。ЎƵ 阳光和血色混成斑斓杂驳的一团。 「……哥。」 我哥不是跟人吵架死的。 他为了我去赚钱,怎么会跟人起冲突? 是游艇的主人,他的白月光和他调情,故意把酒倒在我哥身上,调戏了几句。 说他身材好,想跟他试试。 那位游艇的主人因此醋意大发,跟白月光和好后,让人活活打死了我哥。 「月瑶说他身材好?那就把他浑身的骨头打断吧。」 自始至终,是一个律师来处理的这件事。 游艇的主人甚至没露过面,据说两人和好如初,陪着他的白月光去北海道滑雪了。 几个月之后,我才知道他的名字。 ——京圈某位大人物的儿子,陆彦。 4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很快和周月瑶碰面的。 但她骄纵惯了,哪里能忍受。 自己只不过出国两年,陆彦身边就多了一个我。 于是第二天,她挽着陆彦的手,来片场探班。 我正在拍一场落水戏。 周月瑶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嘲讽地笑了: 「听说你上个月刚拿了影后,演技就这啊?」 摆明了要为难我。 这部戏由陆彦投资,于是导演小心翼翼地去请示他的意见:「陆总,您看——」 陆彦安抚地拍了拍周月瑶的手,淡淡道:「重拍吧,拍到过为止。」 他是来给周月瑶出气的。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包括我。 深秋寒冷的天气里,我一遍又一遍跳入冰冷的湖水。 身上的戏服被冷水浸透,沉甸甸地包裹着身体,刺得骨头发痛。 我冷到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连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周月瑶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放过我: 「这演技才算合格。」 我湿淋淋地从湖水里爬出来。 谦卑地弯下身体:「周小姐满意就好。」 重新站直时,睫毛上挂着水珠,衬着一张苍白的脸,看上去楚楚可怜到极点。 陆彦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我脸上,喉结动了动。 经纪人赵静举着毛毯冲过来,正要往我身上裹,突然尖叫了一声: 「血!谢棠,你腿上都是血!」 我低头,看到裙摆上一点点洇开的红色。 从一个小时前就被我刻意忽略的,小腹处冰冷尖锐的疼痛,终于卷土重来。 我看着大步向我走来、脸上再也没有冷淡之色的陆彦。 突然仓皇地掉下眼泪来: 「怎么办,阿彦?我们的孩子好像没有了。」 5 陆彦在我面前,向来冷淡自矜,淡漠到极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医院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缭绕。 陆彦死死握住我冰凉的手,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一张好牌,当然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出来,才最有用。 我垂下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嘲讽地笑了笑。 再抬起脸来,就只剩眼睛里的绝望和悲恸: 「我害怕……我知道周小姐要回来了,你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我本来想拍完这部戏,就安静地带着这个孩子离开。」 「你想跟我分手?」 我闭了闭眼睛,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是。」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陆彦突然气笑了,抬手捏住我下巴, 「谢棠,这世界上,还没人能做得了我陆彦的主。」 「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我身边。」 6 这天晚上,陆彦难得没有去陪周月瑶。 他就待在病房里,守了我一整晚。 护士打了止痛针。 在药品的作用下,我很快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梦到我哥。 我十二岁那年,贺叔叔在赌桌上输红了眼睛,破产了。 为了我妈藏起来的一件金首饰,他俩大打出手。 撕扯间,双双失足,掉进河里。 家里就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