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眶通红,但还是咧嘴笑着揉了揉小梧桐的脑袋:“没事,爸爸有钱。” 下午,男人给梧桐办理了住院手续,委托苏如烟帮忙照看,便匆匆筹钱去了。 天快黑的时候,男人才回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五元十元的钱,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存折。 “医生,你先给我孩子开药,我明天继续拿钱过来。”男子憨厚的说道。 苏如烟顿了顿,没有伸手去接。 她知道,这些钱恐怕已经是这个男人的全部家当了。 “小梧桐的病,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骨髓配对,你是孩子的父亲,需要尽快和小梧桐做一个配型检查。”苏如烟对男人说道。 男人迟疑了一下,紧张问道:“没有血缘关系,能配型吗?” 苏如烟愣住,看着病床上的小梧桐和男人并不相似的脸,心中明白了几分。 她去找了小梧桐的主治医生,说明了情况。 医生叹了口气,似乎早已知晓小梧桐父女俩的情况。 “这个男人叫赵大牛,在牛头村收废品为生,小梧桐是他在垃圾站捡到的,这一养就养了六年……” 苏如烟噎住,心头莫名泛酸。 北海。 薄斯寒刚做完一台历时六小时的手术,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一条苏如烟发来的短信。 “怎么,刚做完手术就想老婆了?”白欣妍在一侧打趣说道。 薄斯寒没搭理她,调出拨号键给苏如烟打电话,但铃声响到底也没人接听。 一时间,他心情变得有些烦躁。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担心苏如烟在那个小县城过得好不好。 明明,主动提出离婚的人是他。 苏如烟看着手机上薄斯寒拨来的电话,默默将铃声关闭,调成静音模式。 已经是过去式的人,不应该存在她现在的平静生活。 苏如烟拿出记事本,看着本子上过往记录的只言片语,还有密密麻麻的薄斯寒三个字,在倒数第二页写道。 “和薄先生离婚的第二十八天,我决定忘了他。” 病房外,苏如烟看着坐在长椅上啃冷馒头的赵大牛,端着自己的晚饭便当盒走了过去。 “梧桐爸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医院有扶贫指标,小梧桐的医药费全免了。” 苏如烟说着,将便当盒递给他:“吃口热饭菜吧,你得保重身体才能更好照薄孩子。” 赵大牛愣愣看着她,不敢置信。 “真……真的?” 苏如烟笑道:“当然,不骗你。” 就在半小时前,她将自己存款上的所有钱都转到了小梧桐的住院账户内。 阿尔茨海默病症没得治,趁着自己的记忆还没衰退,她想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赵大牛饱经风霜的眼眸一点点泛红,突然他大步跑进病房,将小梧桐带到苏如烟面前,然后直直跪下。 “谢谢你医生,你就是小梧桐的再生父母,以后我一定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男人哽声说道,оазис不住磕头。 一旁的小梧桐也跟着跪下,对苏如烟磕头。 苏如烟被他们的举动惊到,手足无措的扶住他们。 “快起来,县里医院没有做换髓手术的医疗设备,明天我带你们去大医院,那里设备更先进。” 小梧桐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新画的画纸,仰头看向苏如烟:“护士妈妈,谢谢你。” 软糯稚嫩的声音,一点点敲击着苏如烟的心扉。 苏如烟情不自禁将她轻轻搂在怀中:“乖孩子。” 第二天,县城的救护车将小梧桐父女俩和苏如烟一并送到了北海医院。 看着城市的高楼大厦,小梧桐有些拘谨地躲在赵大牛身后。 苏如烟拉着她的手,嗓音温柔:“小梧桐,这座大城堡里有能打败怪兽的魔法,我们一起进去,好吗?” 小梧桐点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正在这时,苏如烟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彼此无言。 薄斯寒将病厉夹交给一旁的医师助理,大步朝着苏如烟走来。 第九章 再无瓜葛 “回来了?”薄斯寒问道。 苏如烟将赵大牛和小梧桐交接给同事,平静看向他:“工作而已。” 她冷淡的态度,让薄斯寒眉头拧紧了几分。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闹冷战有意思吗?” 苏如烟怔住,扯了扯嘴角:“薄医生,有件事你可能忘了。” 说着,她拿起手机重新添加他的微信好友,将之前发送失败的离婚证照片再次发送过去。 “叮!”手机响。 薄斯寒化开手机屏幕,看到照片愣住。 “离婚证是我赈灾前去领的,我们早已离婚,不存在闹冷战。”苏如烟平静看着他,眼底无悲无喜,“你让我做的,我做到了。” 她说着,转身朝另一侧走去,徒留一个背影给到那个男人。 薄斯寒低头看着照片,眸低的情绪起伏不断。 血液科住院部。 小梧桐连续做了几天化疗,原本齐耳的黑发已经掉光,成了小光头。 治疗的疼痛让她身体越来越弱,甚至只能吃流质食物。 苏如烟给小梧桐一勺一勺喂着白粥,眼底满是心疼。 “护士妈妈……我好疼……”小梧桐吃了几口,就没了食欲。 苏如烟喉头一哽,连忙宽慰道:“小梧桐要勇敢,等手术结束,我们就可以去游乐场玩,还可以去学校上学了。” 小梧桐看着她,虚弱的神情满是希冀:“我要快点打败怪兽,去上学考试……” 从住院部出来,苏如烟心中惆怅万分。 她知道,小梧桐只是梧桐县医院千千万万个儿童病患中的一个缩影。 自己能献出的,也只是她仅有的。 “苏如烟?”护士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如烟回头,看到曾经若师若姐的护士长,会心一笑。 “听薄斯寒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赶紧过来瞧瞧。” 苏如烟心一滞,没有接话。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医院后花园的长廊上走去。 烈阳照在树荫下,带来一片清凉。 “大家都还好吧?”苏如烟问道。 护士长说道:“跟平时没啥两样,就是前不久来进修的那几个医生都走了。” 苏如烟怔了怔:“白欣妍……回去了?” “她过来进修本就是学习新设备的操作方法,学完也就回老家了。”护士长说完,又补充道,“不薄薄斯寒过阵子也会去白欣妍所在的医院,好像因为是老同学所以特殊关照吧。” 苏如烟听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紧。 这是,一个护工推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到树荫下,老人神情中透着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茫然。 “那个老伯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前阵子引发脑血栓做了开颅手术,但是衰退的记忆却没法恢复。” 护士长叹息一声,话语间带着惋惜:“本来院里新引进了一种国外技术,想给他做临床试验,但家属竭力反对,不能接受未知的风险,我们只能作罢。” 苏如烟晃了晃神:“临床试验?” 护士长点点头:“阿尔茨海默症过去十几年一直无药可医,只能延缓病情的恶化,但这次薄斯寒研制出了一种新药,再配合国外引进的最新手术方针,若临床试验通过,未来将是广大患者的福音。” “真的吗?”苏如烟嗓音带着一丝连她都不曾察觉的期盼。 “嗯,但新药测试和手术都有风险,这类患者家属基本有所薄忌,所以临床试验一事也只能可遇不可求。” 苏如烟看着轮椅上的老者,伸手进口袋捏紧了药瓶。 “护士长,我报名做临床受试者。” 护士长惊诧的看着她:“你……” 苏如烟笑了笑,直接从兜里拿出药瓶给她看。 “这是乙酰胆碱酯酶抑制药,我已经服用三个月了。” 第十章 临床试验 苏如烟将药揣回口袋,看着远处:“有些事可遇不可求,国家在进步,所有人都在努力,手术虽然有风险,但我相信医学也会有奇迹。” 护士长眼眶一片湿润,她紧紧握住苏如烟的手:“你怎么不早说。” 苏如烟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浅浅的笑意。 “以前说了也没用,省得你们担心,如果试验成功,我还好好活着,我想继续回到梧桐县,帮助更多贫苦人民。” 她顿了顿:“若试验失败……也没关系,就当我给医学界贡献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不过我希望护士长你能帮我保密,我不想让人担心。”也不想让他知道。 护士长抱住她,嗓音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