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小豆丁一样的女娃,推着一辆比她还高些的牛车,将尸首运回去了,谁也不让碰,也不让人帮忙。” 带着舒姄逃跑自然是不切实际的,娘俩只是无依无靠的普通人,哪里逃得脱御林军的追捕。 要躲,也没有那么多钱财,就连上路的盘缠都不够。 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起。 昭婵能想出的办法,唯有假死。 闹得越大,知晓的人越多,就越为可信。 前一日。 昭婵心疼舒姄在冰冷河水中浸泡,便花了几个铜板在城门的乞丐中找了个女人。 女人身体羸弱,本就重病缠身活不长了。 听了要求不仅不生气,反倒感激涕怜地给女儿买了几个大包子。 昭婵看着同为母亲的女人,心狠狠抽疼。 昭婵不忍再看,将自己袋中剩余的银钱都给予了她们。 “不多,但也能吃上一阵了。” 女人给她下跪,仅仅只因几个包子,命与尊严都不要了。 年纪尚小的小女孩见母亲跪,也呆呆地跟着母亲磕头。 昭婵咬紧了牙关,牙龈几近出血。 为何好人总是活得如此艰苦,仅仅只是活着就用尽了全力。 她带走了女人,给她抹上重重的胭脂,掩住本来面目,给她穿上舒姄最常穿的衣物。 第二日,她最后看了她的女儿一眼,咬着唇朝护城河走去。 “这位姑娘,你是个好人,请您多替我照看一番我的女儿。” 她看得出昭婵目中的挣扎,只她心中仍有善意。 小女孩好似认出了她,四肢并用地想爬过来,被昭婵抱起,伸长的手只触碰到女人的一撮头发。 昭婵说:“我回尽我所能。” 待昭婵烧了女人的尸首,失魂落魄地回到明月楼。 屁股还才沾上板凳。 “哐当”一声,门被踢开。 一群黑衣人闯了进来。 第25章 一切都与前世一般。 他们说她是公主,要带她入宫。 明月楼有一名妓子落水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于是昭婵的娘亲躲过一劫。 代价是昭婵入了宫,再难以相见。 这是无法改变的发展,昭婵无力反抗。 昭婵对自己说,可只要母亲还活着,就总会有相见之日。 进了皇宫,连皇帝的面都未见着,昭婵便得了她的名字,昭婵。 她被安排在一间偏殿中,里边住的都是些下人。 在这里,昭婵得到了她唯一的侍女。 “给公主请安,奴婢阿森*晚*整*理鱼。” 阿鱼比她还小上两岁,却比她还高些,恭恭敬敬地在她身前行礼。 昭婵在看到阿鱼的那一秒,便红了眼眶。 她忍住鼻尖酸涩,哑着声音将她扶起。 阿鱼看着自家主子一副红了眼眶喜极而泣的模样,有些莫名。 “公主为何要哭?” 昭婵抹了把眼角,笑说:“我终于有了一个侍女,高兴的。” 阿鱼心想,这个七公主不大聪明的样子,自己该多照看些她。 昭婵不知她在想什么,只紧紧抓着她的手傻笑。 即便重活一世,昭婵在宫中的日子也未能改变多少。 她身后空无一人,无依无靠,又能如何反抗? 不论她如何证明自己,父皇亦不会多看她一眼。 昭婵想去学堂读书,门口的侍卫将她赶出。 每每路过坤宁宫,昭婵总会加快脚步离去。 她又怎会不记得,她就是在那死去的。 昭婵只想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等蔺南野出现时,她不去招惹他。 待蔺南野攻入皇城时,昭婵趁乱逃出皇宫,与娘亲和阿鱼一起远离皇城。 昭婵也想,可若是未有那场失了新郎官的婚礼,蔺南野还会成功吗? 这些想法总在脑中盘旋,想着想着几年就过去了。 昭婵将满十五岁,长了个子,面上红润润的。 眼巴巴地看着一名女官走进院中,好奇道。 “好姑姑,今日吃些什么?” 有了前世的记忆,她知下人房中的一个女婢会做上大姑姑,便一直讨好她。 旁人笑她没有眼色,连讨好人都不知讨好谁。 “真是草根里的公主,眼光可真差,跟在这么一个落魄宫女身后转。” 可昭婵嘴似抹了蜜般,总围着她打转。 果不其然,在她十岁那年,这个女婢成了大姑姑。 姑姑疼爱她,昭婵与阿鱼便吃穿不愁,还时常会得些小物件做玩具。 于是十五岁的昭婵与前世面黄肌瘦的她恍如两人。 虽眉眼间还有几分相似,却精雕玉琢般的模样,皮肤白嫩,面上有淡淡的婴儿肥,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惹人生怜。 是个如花儿般的及笄少女。 除了穿得衣物糙了些,却无人再说她不像个公主。 姑姑将食盒放至桌上,阿鱼一一打开来。 “今日少了些点心,不过菜式倒也不错。” “好香啊!蔺蔺姑姑!” 昭婵甜甜笑着道蔺,舔了舔唇,正欲大快朵颐之时,听姑姑笑说。 “明日三公主诞辰,你可来偏殿与我们一起吃,我给你留个位子。” 昭婵咀嚼的动作忽地一顿。 明日,就是蔺南野来宫中的日子…… 第26章 蔺南野会带着送与昭舒的花灯,踏碎了月光前来朝珠殿。 若没有突然出现的她,那花灯或是会交予昭舒手中吧。 昭婵以前只是似懂非懂这句诗的含义,只知是夸赞昭舒的。 后来她特地去问了姑姑,姑姑说。 意味着这位有名的大美人配得上所有美丽的事物,无论以什么相迎都不为过。 昭舒会收吗?会面露嫌弃还是惊喜。 昭婵不知,只是心口止不住地疼。 昭婵攥筷子的手用了些力。 “姑姑,明日……我就不去了吧,父皇不让我进朝珠殿。” “殿中人多眼杂,若是有人以此作要挟,连累了姑姑就不好了。” 姑姑闻言,也深深叹了一口气,默许了昭婵的话。 “你这丫头,就是太懂事了,姑姑看着都心疼。” “无事,你想吃些什么,姑姑都给你带回来。” 那几年间唯有昭婵陪她说些话,她已然将昭婵当做自己的亲侄女一般疼。 昭婵笑得眉眼弯弯:“好,蔺蔺姑姑。” 待姑姑走后,昭婵坐在院中发呆。 阿鱼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小把干果交予昭婵手中。 “公主有何心事?” 昭婵接过干果,却没有吃,问道。 “阿鱼,明日的宫宴,你想去吗?” 阿鱼淡淡说:“奴婢认为去不去都没差。” “公主为何如此在意今年的宫宴?三公主往年的诞辰公主都开开心心去吃的。” 昭婵一顿。 是啊,往年的她都不在乎的,穿上宫女的衣裳,混在人群中,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是谁。 父皇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无人会去偷偷告状。 那个借口只是说与姑姑听的。 姑姑又怎会听不出,只是顺着她的话罢了。 “阿鱼,若你明知去了会遇上一个不想见的人,可心中又止不住地想,你还会去吗?” 昭婵讨厌犹豫不决的自己。 记忆中那个月光一般的少年是她心间的白月光,昭婵忘不掉。 即便后来的蔺南野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故事的开端总是美好得难以忘怀。 阿鱼似懂非懂,昭婵总说一些外人无法理解的话。 可昭婵总能料想到未来似的。 阿鱼说:“去吧,公主,想去就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