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告诉自己,不是谢琰臣所说的那样,可那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还是将她淹没。 良久,她哑声问谢琰臣:“我们在哪里?” 谢琰臣沉默半晌,回道:“南州。” 慕霓凰一怔。 南州是父皇在她成年时赐给她的封地。 这里也是谢琰臣的故里,他出生的地方。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谢琰臣将她发着抖的身体抱在怀里。 “我们曾说过,成婚后一起来南州终老。” “你既不愿再回到王城,我以后便陪你住在这里。” 然而这句话一出,慕霓凰却越发崩溃。 回忆如刀往她心上插,痛的鲜血淋漓。 她一口咬在谢琰臣肩上,用尽了全力。 血腥味弥漫了口腔。 谢琰臣眉头蹙紧,然而身体却一动不动,任凭她发泄。 慕霓凰松了口,又崩溃地大哭,宛如一个疯婆子。 谢琰臣眼中蕴满痛色,声音却温柔至极。 “姝宁,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就算互相折磨到死,慕霓凰也只能死在他怀中。 直到哭累了,慕霓凰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谢琰臣看着她,宛如什么易碎的宝贝。 直到外面响起暗卫的声音:“主子,有新情报。” 谢琰臣轻手轻脚将慕霓凰放下走出去。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慕霓凰睁开双眼,眼睛里早没有崩溃神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她什么痛苦没经历过,又怎么会因为谢琰臣几句话便心神失守。 慕霓凰冷静地打量着这四周环境。 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苍旻他们,在这之前,她自己得做点什么。 外面谢琰臣的声音若隐若现,很快,那门又被推开。 慕霓凰再次闭上眼,浅淡的龙涎香由远及近。 她感觉有人在她身边躺下。 下一秒,她又被人从背后抱住。 一股生理性的厌恶泛出,搅得她的胃天翻地覆。 她将那感觉强压下去,极木然平静地唤道:“谢琰臣。” 慕霓凰感觉到谢琰臣有一瞬的僵硬,而后揽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我在。”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为你生个孩子,你便立他为太子。” 谢琰臣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眼睛迸出巨大的光亮。 他颤着声道:“姝宁,我不会再骗你。” 慕霓凰沉默了良久,妥协似的:“我答应你。” 谢琰臣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砸晕。 又听慕霓凰道:“不过不是现在,你得先帮我做件事。” 能看见一丝希望的谢琰臣已经很是满足,他轻声呢喃:“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慕霓凰唇边逸出一丝冷笑。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爱多有价值。 她语气淡漠又凉薄:“那就将手上沾过我萧家血的人,全部杀了!第一个,便是韩立安。” 第37章 这话一出,谢琰臣沉默了良久。 慕霓凰看他,笑容讽刺:“做不到?” 谢琰臣眼眸复杂。 慕霓凰凑近他,近到呼吸交缠:“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谢琰臣闭上眼,良久后又睁开。 两人对视,谢琰臣嘴角扯出一抹笑:“好,但不是现在。” 慕霓凰看着床上随风晃荡的纱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琰臣又问:“想去逛逛南州城吗?你不是一直说,想要来我出生的地方看一看。” 慕霓凰刚想拒绝,谢琰臣带着一丝哀求道:“陪我做完这件事,我就给你你想要的。” 南州城距青州不过几百里,然而这街上依旧喧闹不已,一派安宁,丝毫没有战火硝烟的紧张感。 谢琰臣如当年那般,只要她多看一眼的小玩意立时就买下来送到她手边。 “姝宁你看,你最喜欢的糖人。” 慕霓凰淡漠地扫过,随手一扔,那晶莹剔透的糖人落在青石板上碎裂了一地。 “我不是十六岁,早就不喜欢糖了!” 谢琰臣一怔,平静的眼眸中闪过几许狼狈。 路过一家铺子,队伍长长。 慕霓凰瞥了一眼,谢琰臣解释:“这是桂花酿,我去给你买。” “不必,桂花酿我只喝阿远伯做的,只可惜,阿远伯死了。” 慕霓凰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死在破城那一日,那些救我的百姓,都被乱箭杀我。” 这话说完,她看见谢琰臣脸色倏然变得一白。 慕霓凰却犹不放过他:“以前你一闯祸逃学,便喜欢拉着我去他的酒楼买几壶桂花酿,然后躲到城外去,他每次都帮你骗过侯府的护卫。” 谢琰臣哑着嗓子哀哀道:“姝宁!” 慕霓凰像是听不见,自顾自道:“还有阿远伯的小孙子,那个话都说不清的小豆丁,若是活着,今年该过五岁生辰了!” 谢琰臣眼眸狼狈,慕霓凰却冷眼看他,毫不留情道:“你在难过吗?可这不都是你做的孽。” 她虽是公主,父皇却对她颇为宠爱,还给了她一块令牌许她随意出宫。 她几乎是在整个王城百姓的眼皮子底下长大。 后来谢琰臣随父亲入王城封侯,她便带着谢琰臣走过她所有的秘密基地。 慕霓凰看着南州城:“当年我向父皇要这里做封地,是想着,这里是你的家。” 说着她露出一个苍凉至极的笑:“如今你的家还在,我的家却已经没了。” 谢琰臣一半脸隐在阴暗中,许久才抬起眼眸,执拗道:“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家。” 回到住的院子后,谢琰臣莫名消失,只留下许多人看守慕霓凰。 慕霓凰仔细看了一下,院子里就有数十个,那个被称作暗影的暗卫也在其中。 除了不能出这院子,慕霓凰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干涉。 一直收不到任何外界信息也见不到谢琰臣的慕霓凰有些焦急起来。 数次想逃跑都被拦住。 直到第六日,谢琰臣带着满身血腥味出现。 彼时慕霓凰正在院中看着天边那一抹半壁残阳发呆。 看见谢琰臣,她掀了掀眼皮,又看向天外。 谢琰臣一步步走近,到了他面前,他弯下腰凝视慕霓凰脸庞。 “我已拿下青州,幽云十六军退至炎城。” 慕霓凰面无表情看他,在断定这话的真假。 谢琰臣扬起一抹带着血的笑,带着一抹疯狂执拗:“韩立安战死,姝宁,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呢?” 第38章 慕霓凰冷冷看他:“你随口一说,我便信吗?” 一边问,她思绪飞速翻转。 若谢琰臣所说是真,那舅舅他们可有受伤? 苍旻不是麒麟子吗?怎么短短几日,就丢了青州。 她眉头拧的死紧。 谢琰臣道:“姝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嘴角含笑:“那些人我会杀,不过这天下,我也是半分不能让,别忘了,这一切都是留给我们未来的孩子的。” 刚说完,暗影突然冲进来:“主子,不好,幽州十八骑来了。” 谢琰臣眉眼一瞬凝结成霜:“来一个,杀一个!” 慕霓凰心一提,虽说十八骑战力极强,可若对上谢琰臣胜负还真两说。 然而院外已经响起刀剑相撞的刺耳声音。 谢琰臣看向暗影,暗影一颔首,将一个哨子模样的东西一吹。 随着这尖锐哨声一响,四面八方涌出无数身着黑衣,手持利剑的人,看起来十分训练有素。 谢琰臣拉着慕霓凰:“十八骑交给你们。” 刚走出大门,一声轻笑响起:“帝姬,我来接你了。” 慕霓凰抬眸看见来人,眼眸一亮:“苍旻!” “抱歉,我来晚了!” 谢琰臣见状,漆黑眼眸杀意骤起。 “正愁青州没看见你,来得正好。” 他说完将慕霓凰往后一推,七影卫便将慕霓凰围在其中。 谢琰臣伸出手,一柄黑色玄铁长剑从暗影背后飞出,稳稳落在他手中。 他片刻也不停留,直冲苍旻而去。 慕霓凰忍不住道:“苍旻小心。” 这话一出,谢琰臣猩红眼眸里,杀气四溢。 长剑劈下,如修罗在世。 慕霓凰几乎下意识就要闭上眼,不忍看这鲜血四溅的场景。 然后令人意外的是,想象中苍旻横尸当场的血腥场面并未发生。 只见他用手中白色骨扇一挡,竟真的挡下了谢琰臣的攻击。 慕霓凰这才喘上气。 谢琰臣眼眸一暗,再次出招。 剑与骨扇撞击出令人胆寒的锐利声音。 慕霓凰看得心惊胆战,每次都觉得那扇子下一瞬便会被劈开。 可苍旻的功夫意外的好,在与谢琰臣的对战中竟然不落下风。 就在两人打的天昏地暗时,幽州十八骑冲上来与七影卫战在一处。 烟雨趁机护住慕霓凰:“帝姬,走!” 谢琰臣余光中瞥见这一幕,眼眸骤jsg缩,一剑挡开苍旻,持剑往烟雨的方向而来。 烟雨见状,顺势将慕霓凰往苍旻的方向一推。 慕霓凰撞进苍旻怀中,转头便看见了令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烟雨,不要——” 可是为时已晚,谢琰臣手中长剑已刺进烟雨胸口。 烟雨口中流出血,看向慕霓凰时却带着笑:“帝姬,快走,走啊……” 谢琰臣目光冷冽,长剑一甩,一串细密血珠落地。 刚要去抓慕霓凰,苍旻却揽着她的腰飞速往后退去,同时口中喝道:“撤!” 一群人迅速退去,看着这一幕,烟雨终于欣慰地倒下去。 最后一刻,她脑海中闪过遇见慕霓凰那个冬天。 那时的她满身是伤地从一个杀手组织逃出,蜷缩在路边几乎快要冻死时,一件温暖貂皮大氅落在她身上。 她睁开模糊的眼睛看去,一个红衣身影看着她,用极轻的声音道:“这里面还有个钱袋子,你可要藏好了,过了冬天,就把这衣服拿去当了,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