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拿起聘书,上面傅清的名字写得端正,日期和女方名字确实是空缺的。 “我认真的。”他握着她的手,在聘书上行云流水地写下“谢昭华”三个字。 “日期想不好不要紧,到时候再填。回京都之后,我就把这交给你哥哥。”他小心翼翼地收了折子,锁进了案几上的盒子里。 谢昭华拿着狼毫笔,晕晕乎乎地看着他那一气呵成的动作。 “小昭华签了聘书,清哥哥就放心了。” “等等,你怎么能让我签聘书呢?”这是什么诡异的行为? “签都签了,这些问题也就无关紧要了。”傅清眉眼弯弯,满脸的雀跃之情。 “傅清……你个小畜生……”谢昭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就这样被骗了终身。 “哎呀,若我是小畜生,姐姐又是什么呢?小畜生的姐姐自然是小妖精喽!小畜生和小妖精是不是绝配呀?” 第十一章 在一起 谢昭华不欲与他纠缠,急急穿上衣衫,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挪出了浣纱巷。 真是撞了邪了,每一次来找他都要被占便宜。 哪怕她是专程来找麻烦的,到了他跟前就会忘记了初衷,被他狠狠算计。 她揉了揉酸疼的腰,仰着脖子,指着青碧瓦蓝的天空,怨恨地道:“我谢昭华对天发誓,再来找傅清,我就是狗!” 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自己狼狈的模样。 “阿华,你趴在墙上做什么?”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冷峻的声音。 “没什么,我活动活动筋骨呢。” 谢昭华僵硬地转过身,尴尬地笑了笑。真是冤家路窄。 以往总是寻不见他的身影,这几日却是阴魂不散。 “我有事和你说。”傅湛走到她跟前,落下的阴影拢着她纤细的身子。 “哦,我正巧也有事和你说。”她低ʝƨɢ头看着自己在衣摆之下若隐若现的脚尖。 在这里遇到傅湛,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你说吧。”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她细白的脖子上有好几片新鲜的殷红。他真想一点一点抠掉这碍眼的颜色。 “我昨晚在城中遇到了匈奴的探子,这几日应在城中加强戒备。”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往常一样平静地向他汇报。 “你可受伤?”若是往常,傅湛第一句话会问探子如何了。 今日却直接忽略了探子,直接询问她的状况。 “受了点皮外伤,现在好得很。”谢昭华老老实实地回,但心里感到有些意外。 “嗯。我有要事和你说。跟我来。”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进了隔壁无人的巷子。 “阿华。”他双手按在她两侧的墙面,身子前倾,似要贴上眼前之人。 “有什么话要挨得这么近才能说?”她双手举在胸前,尽力地隔开两人。他的气势太凌人了,挨得这么近,让她很无措。 傅湛的身子向前一靠,她的两只手就摸上了结实的胸膛。 “呃……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收回了手。指尖的触感可真硬啊……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也凑了过来。他身上有浅淡的安息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谢昭华吓得赶紧转过头,湿润的唇擦着她面颊而过。心脏砰砰乱跳,仿若要蹦出了胸腔。 “你干什么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难不成是傅清那小畜生附体了。 不过看他小麦一样的肤色和刀削般的剑眉,定然不可能是那个小混蛋。 “阿华,我们在一起吧。”他的额头差点贴上了她的额面,那乌黑的瞳仁里似有清波荡漾。 “我……我……” 谢昭华抬起头,被灼灼目光所慑,又立刻别开了脸。 若在十年前听到这话,她一定会喜出望外的。 可如今,只觉得五味杂陈。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悦,更多的是困惑和怨恨。 傅湛等不到她的回复,目光慢慢地沉了下来。 “阿华,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他关切地问。 谢昭华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心里乱得很。”理智告诉她要当即应下,而心却拦着理智。 傅湛的手扣住了她的肩膀,慢慢地收紧,直到她痛呼出声。 “抱歉。”他立刻松开了手,面上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无妨。”谢昭华拂开了他的手。 傅湛立起了身,向后退了一步。 “是我太心急了,给你压力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谢昭华错愕地看着他。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时候,她为何心那么疼,仿佛要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明明她坚持了十年之久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啊! 傅湛的表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幽潭,闹起无数的水波。 她没有忘记十年前因何而来到此处。 她曾将他当做亲人,伴侣,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她甘愿舍下京都之中的浮世繁华,追随着他来到这荒凉的边疆。 她记得她是如何怀着满腔的期待和热血到达此处,又是如何被他的冷漠伤得遍体鳞伤。 十年前在延居的重逢,他坐在一张破旧的轮椅之中,全身上下裹着厚软的狼裘大氅。她一直以为他是夜空中的星辰,永远的闪耀夺目。 她在那刻才知晓,他不过是个凡人,也有虚弱的时候。 “你来做什么?”这是他们许久未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言辞之间的寒意如一把冰刃扎入了她的心中。 “我……我来看看你。我听说这里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民生需要安抚,民力需要休养,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谢昭华亮着眼睛打量着他。才几个月未见,他竟瘦脱了相! “这里不需要你。回京都去吧。” 他只不过说了句简短的话,似乎要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整个人如逐渐凋零的枯叶,看不到任何生气。 “你受伤了?”谢昭华才意识此,蹲下了身,双手拢着他瘦到只剩骨头的手,心里苦涩万分。 傅湛冷淡地抽出了手,对着身后道:“张进,推我走。” 他的身后跳出一个娃娃脸的士兵,对着她连连道歉:“对不住了,郡主,让一让。” 谢昭华眼睁睁地看着傅湛渐渐消失。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傅湛不仅仅是背身离去,而是真正地抛弃了她。 他忘了她,忘记了他们曾经也热烈地爱过。 他将自己的心封得无孔不入,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不知道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选择了遗忘,一如她不知道十年后又发生了什么,让他忽然间又记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