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鹅肝,是我爸特意空运回来的,特别好吃。」 那时候我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身边的所有人都宠着我,宠得我大脑空空。 我只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却完全忽略了,他想不想要。 周围的同学起哄:「沈南栀,他懂什么鹅肝啊哈哈哈,恐怕鸡肝都吃不起吧!」 我骂他们:「关你们屁事!」 我没看到周恪白用力捏紧饭盒失去血色的手指。 他顿了片刻,把饭盒还给我,冷淡道: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别啊周恪白,」有男生挤眉弄眼,「要是跟沈南栀好了,你这辈子就都不用奋斗了,赶紧攀上人家啊!」 「就是,到时候你爸不是想赌多少就赌多少,再不用打你学费的主意了,哈哈哈哈。」 所有人哄堂大笑。 我拍了桌子:「都给我闭嘴!」 其他人不敢笑了。 周恪白却一下子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了。 我在后面追着要把饭盒塞给他:「周恪白,你别听他们胡咧咧,你快把饭吃了,不然晚上还要去打工身体受不了的。」 他站住,猛地回头。 我愣住了。 他眼里是全然的恨意和嫌恶。 2 少年人的记性总是很差的。 我很快忘了那一茬,继续纠缠周恪白。 为了他,我甚至开始好好学习,跟他上了同一所大学。 我爸高兴得合不拢嘴,给我生活费翻了倍。 上了大学的周恪白更忙了。 他的助学金没申请下来,贫困补贴名额也被同班家里有关系的同学抢走了。 最惨的时候,他每天都只能在食堂买一个馒头,然后打免费的汤充饥。 我看不下去,说要资助他,却被他拒绝了。 他一天打三份工,最后甚至累晕在了路上。 我这才忍无可忍,拽住他非要给他钱。 「周恪白,你为什么不要我的钱,你这么累死累活的到底图什么?!」 我去找了他的班主任,强行交了他的学费。 那时候我也懂点事儿了,知道要照顾他的自尊心了。 于是吃饭的时候我总拉着他一起,然后说我吃不完让他跟我一起吃。 出去玩的时候我总说抢到了免费的券,拉着他一起去。 慢慢地,我和周恪白的关系似乎越走越近了。 我就这么资助到了他毕业,甚至为了让他开心,还一起资助了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 毕业后,周恪白开始创业。 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在学校的时候就跟朋友做了游戏软件,但是到处碰壁,无论如何都拉不到投资。 我看不得他这么消沉,干脆找我爸给他投了资。 我记得那天晚上周恪白一直很沉默。 我靠在他肩膀几乎都要睡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沈南栀,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当时还以为他想说的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于是心安理得地开口: 「因为我喜欢你啊。 「周恪白,你喜不喜欢我?」我拉着他的手臂撒娇: 「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还不跟我在一起,就是大大的没良心!」 那时候其实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但周恪白没说话,我以为他是默认了。 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了。 两年后,我和周恪白结婚了。 婚礼办得草草了事,周恪白说不喜欢太多人,于是我们只请了几桌要好的亲戚朋友。 都是我的亲戚朋友。 他那边,只有他一个人。 周恪白婚后对我依旧冷淡。 那时候我真的太傻了,我以为他就是这样性子的人,反正我都追逐了他这么多年,只要我继续对他好,就是石头心也会被我焐化了。 可我没想到,他当真就是焐不化。 因为他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别人那里。 婚后第三年,我们俩的矛盾再也无法调和。 我开始忍受不了他日复一日的冷淡,我质问他是不是喜欢他那个青梅。 他却只是冷眼看着我,一言不发。 逼急了他干脆就直接摔门走人。 我被他的冷暴力逼得愈发偏执疯狂,他一回来我就逼问他,骂他,吵得最激烈的时候我口不择言: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当初我还不如养条狗,好歹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狰狞,然后迅速冷静下来。γż 自那天之后,他就彻底不回家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和他那个青梅在一起了。 他们在外面有了新的家,甚至…… 还有了孩子。 那些年,他在外面家庭圆满幸福。 而我一个人守着孤寂的家,满心的爱都酿成浸满恨意的毒液。 周恪白创业成功了,他变得比我爸还有钱了。 我没什么能报复他的。 我唯一有的,只有我的婚姻。 我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报复他,我死也不肯和他离婚,不管他给我多少钱。 他毁了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他喜欢的女人,永远都只能是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他和别人的儿子,永远都只能是阴沟里的私生子。 周恪白也不敢起诉我,他怕我们的婚姻纠纷闹大了会影响公司股价,其他董事也不会答应。 就这样,我和他耗了十年。 这十年无论我怎么歇斯底里,怎么疯狂,到最后甚至服软哀求。 他都没心软过,从来没回来看过我。 我就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日渐消瘦,身染重疾。 最后郁郁而亡。 3 「沈南栀?」 我猛地回过神来,看向一边的周恪白。 一股极深的恨意从我的四肢百骸汇聚起来,我的心脏几乎要炸裂开来,一时间甚至几乎站不住了。 我死之后,他终于如愿了吧。 或许,他那样对我,本来就是想快点磋磨死我。 我还记得死前我的药突然被替换了,再问管家,他只说是换了一种更温和的药。 我不疑有他。 然而这药吃了没多久,我的身体就开始越来越差,到最后甚至坐都坐不起来了。 没多久,我就一命呜呼了。 是他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那样恨我,恨不得我立马去死。 他是想让林楚上位。 多么歹毒啊。 我看着周恪白,强行压制住想要直接冲上去杀了他的冲动。 我好恨啊! 我自认除了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不够照顾他的自尊之外,没有任何对不起周恪白的地方。 就连结婚我也没逼过他。 我甚至还问过他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我可以继续等。 他却这样恨我。 林楚还像上辈子那样对着我叫嚣: 「沈南栀,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你凭什么这么侮辱人!」 我看向她。 她一身白裙子,身形柔弱,像朵小白花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