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阿俏醒神,眼中混沌散开,将剑丢至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它。 娑婆幻境,一切皆是虚妄。 既然不死不灭,那么于她而言,这世界的生死规则、宿命轮回都是放屁。 徐薇的死并非她本意,没有注定一说,她也不会成为郁琮口中的邪魔。就算有一天,心魔真的完全占据了她,她也会找个地方把自个儿提前埋了——埋了也不行,就再祭封一次紫薇剑,当回兢兢业业的剑灵。 天道再三阻困她,不正说明,生死规则拿她没办法吗? 那雾又散了,新的画面出现,是一片陌生环境,她和徐薇坐在巨树之下。 那树,高得吓人,也红得吓人。纷纷花落,如同一片火海,天空也被染上颜色。 赤色的云卷云舒里,她伸手接了朵花,递到徐薇面前:“你瞧。” 徐薇:“嗯。” 阿俏念念道:“有桑的花,好像要比轮回花好看些。” “……为何?” “颜色漂亮,”她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到地上,靠着树仰头,轻快地说,“而且须臾树下有你,我也没心思去看轮回花。” 这一遭,像告白一样,但她说得无比正直,语气不带半点暧昧,目光甚至还在树上。徐薇侧目过来,她也没注意到,口中还在继续念叨:“你不觉得,这花很有鲜活气吗?” “花并非一定要鲜红才有生气。” “你说得对,不过人尚且讲究气色,花自然也要……”扭过头时,她发现徐薇正看着自己,愣了一下,低下头来,“我头上落花了吗?” 她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徐薇注意到她的闪躲,收回目光:“已落下了。” 阿俏笑了笑,道谢谢,随后直起腰身子,懒懒伸腰,望天道:“这么多年,有桑才开这一次,多看看吧,下一次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说完,她问徐薇:“你的伤,好点了吗?” “无妨。” “你总说无妨,”她不听他的话,伸手过去,“我从元极医仙那儿学了点皮毛,伸手,我给你看看。” 徐薇将手递了过来。 她像模像样地替他把脉,又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是比之前好了些。” 水镜外的阿俏终于笑了笑。 还怪会扯淡的,徐薇的伤,哪是她能摸出来的。 画面里,两人不再说话,安静看着漫天花朵。 在即将褪色时,阿俏问:“徐薇,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命运是被规划好的,你会如何?” 画面渐淡。 徐薇道:“只愿得偿所愿。” 眼前全暗。 阿俏喃喃:“得偿所愿……” 短短四个字,何其艰难。 水镜又震,她定定神,做好准备,打算迎接下一画面。 但这回,水镜震得异常凶猛,水意四处涌动。阿俏察觉到不对,重新拿起剑,警惕地盯着这方寸却无边界的结界。 有光透射入,她蹙额,便见水镜逐渐变淡,阁楼内造渐渐清晰。等到结界消失,她得以窥看全貌,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身在阁中。 什么结界能让人看见前尘往事?长身鬼的石中梦也没这么好使。 很快,她找到了结界的来源。 阁中高悬处,有一面碎镜,那镜子已经四分五裂。她一抬手,碎镜片前前后后地飞来,落到她掌心,七拼八凑勉强拼好,角落却少了一块。 虽有缺失,却仍然能感受到它完整时的玄妙。 神器毁坏后,会短暂形成墟境,就好比大能修士死后灵府会化作灵墟。墟境会以诸多形式存在,幻境、结界,甚至是一场大梦。一旦经外力破坏,墟境就会坍塌,神器的最后一缕灵力也将随着墟境的消散而彻底消失。 方才她进入的结界,应当就是问尘镜碎后形成的墟境,这种墟境持续不了多久,但好在关键的记忆都没被错过,虽是零碎的,却有大用。 阿俏将碎镜收好,环顾阁内,这座楼阁比其它楼阁要高出数层,却看不见藏物,应当是被刻意隐去了痕迹。 那问尘,是有人刻意在她来前毁了它。 徐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答应过她不再隐瞒,也说过,她想要便给,不会不守信用。再者,他也一定知道,神器碎后会有墟境,真要阻拦就应该把问尘毁个彻底,何至于这样半毁不毁,尸体还摆在她脑门上。 毁了问尘的,一是知道她要来寻镜,二是不希望她记起前尘往事。 知道她要寻镜的,只有徐薇,他也的确说过,前尘往事不记为好。 阿俏纠结。 半天,她还是选择相信徐薇。 就当她再赌一次,反正自合庄起,她就是个老赌徒了。 出去的路途不算太顺畅,瑶光殿遭雷劈起了火,动静不小。 倒不是说事态有多严重,而是凑热闹的人太多,并且不是挤在瑶光殿围聚,而是独来独往地出现在京殿各处。一路上甚至还碰上了几位大乘,都躲在暗处,彼此试探提防。 离开京殿抵达鬼市才知道,瑶光殿之事已经传遍鬼城,而各处议论的,不是天雷从何而来,而是郁琮仙尊去哪儿了。 “瑶光殿是昔日云京的中殿,郁琮仙尊总不至于让天雷对着脑袋劈。” “一个月前就没听见过仙尊的消息,闭关了?” …… 诸多说法,没一个说到点子上的。 阿俏拿完伤药,忽然听得一人问:“那紫薇尊者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人取笑说话人:“方修士,还惦记着紫薇尊者呢?” 角落里的方修士,正是一个多月前街头鞭笞少年的那位,面前摆着酒,远离人群。周围人知道他癖好非常,丝毫不怕得罪,口中乱七八糟地搓揉:“紫薇尊者二百有余,恐怕比您爷爷的年纪还大,方修士真是口味独特。” “奈何徐十七太貌美,让方兄连天书院于清玉宗的过节都忘了。” 阿俏在无人处安静裹伤,耳里的话一句没落。 清玉宗已复址天川,许子息的尸骸仍挂壁山上,这位方修士,应当不是对徐薇感兴趣,而是想折辱清玉宗,以泄心头之恨。 这些整日混迹街头的邪修,修为都不算太高,百人里能挑出一化神都算难得,大多是些元婴修士。除非黑阁显市,大能修士不屑与之为伍,不会露面。 也就是说,眼下她把这些人宰了,其实也没多大危险。 阁内喧吵,她感到心烦,心魔趁机揪着这一丁点念头,冒头作祟,幽幽道:“他们该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喜佛香 “前几日, 有人在城北见过徐十七。” “城北,是谁?” “云喜佛窟的人,听说还将曲灯尊者的左膀右臂给杀了。” “哈哈哈, 当夜我也在场, 何止左氏那俩,当夜死伤者数十,曲灯人前端得人模狗样,见着徐十七不还是吓得倒地就跪!” 说话那人,阿俏瞥了一眼,十分面生。 当夜云喜佛窟的淫修太多, 几百号人, 这一张丢尽人群就找不到的脸,很难让人产生印象。 那姓普名通, 号“平平无奇”的淫修, 当即吸引了诸多目光。有人问他, 曲灯尊者如何, 他极尽轻蔑之能事,说其不男不女, 贪生怕死, 羞与之。有人问他,徐十七如何, 他则遮遮掩掩地嗤笑, 道, 外传紫薇尊者模样如何出众, 当夜一见, 不过是一张毫无姿色的脸,还不如曲灯登得上台面。 “不过好端端的, 他怎么会去为难云喜佛窟,”接话人打了个寒颤,“莫不是杀瘾大作,想如三年前那般,再戮城一回?” 四下顿时寂静了。 漫长的死寂后,那位普通淫修摇扇道:“听闻,那夜徐十七行凶,是为一女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