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弹幕,眼睛竟有些干涩。 青春期时我不喜欢爸妈随便进我的房间,即使他们不会随便翻什么,我还是执拗地认为我需要隐私。 于是我们家便制定了这个规矩。 2 之后节目里就没有我爸妈了,原因是我爸妈被扒出来挂到网上了。 网上说我爸做的研究毫无价值,浪费国家科研经费。 但实际我爸做的是纯理论研究,模糊数学与量子编程。 在量子计算机还没有造出来的情况下,我爸做的确实有些抽象,我也曾问过这样的问题。 我爸扶了扶他的眼镜,笑着说:「理论研究就是这样,总是要领先时代,很多理论学家在生前的研究都没有得到重视,这不代表他们的研究毫无意义,只不过现在还不具有实现条件。」 说实话,这个世界研究量子编程的人不超过十个人,懂我爸研究的不超过 5 个人。 我妈曾经对我爸开玩笑:「比不上周老师,在十个人的圈子里做到了世界 top 1。」 「科研就是要习惯坐冷板凳。」我爸只是笑了笑。 在我印象中我爸一直都是这样,脾气温和,做事周到。 他尊重我妈,也尊重我们。 网上说我妈压榨学生,非常 push,带的研究生累得住进了医院。 我妈在上课时,有人朝她扔了鸡蛋。 我从网友拍摄的视频中,看到了我妈头顶鸡蛋液、浑身颤抖的样子,又生气又心疼。 我妈突然之间好像老了。 这可是她最爱的课堂啊。 我妈确实不符合传统意义上母亲的形象。 在我印象中,她从未主动做过家务,偶尔会做一次饭。 最喜欢的便是躺在单人沙发上玩手机。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一直以为我妈是个无所事事的懒人。 直到有一次,我溜到我妈的课堂上。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我妈站在讲台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 学生专注地盯着她的 PPT,我从未想过原来分析化学也可以这么有趣。 我妈有种神奇的魅力,她站在讲台上,底下的人就会被她吸引了。 那一刻我便明白了,我妈喜欢站在讲台上讲课。 而她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被扔了鸡蛋。 网上还说我爸妈重男轻女,看朋友圈以为是一家三口。说着还把我爸妈近一年的朋友圈贴到了网上。 这一年里,我爸妈除了转发科研论文、学术会议,便是给我哥宣传歌曲,以及过年时他们三个人的合影。γž 当然也有人猜测我死了,但是我哥矢口否认,坚称他妹妹还活着。 我爸妈不可能重男轻女,在我们家性别不是被差别对待的理由。 小时候我和我哥把我爸写的证明撕了玩了,我妈看到之后很生气,准备揍我和我哥。 我爸拦着我妈说:「秋阳是哥哥又是男孩可以揍。春阳是女孩子就算了吧。」 谁知道我妈一听就气炸了:「为什么秋阳可以揍,春阳不可以?」 「女孩子敏感,心思细腻,又不扛揍,男孩子扛揍、心大。」 「周时云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女孩子敏感不抗揍,谁告诉你女孩子一定是敏感的?」 事后就是我和我哥都挨揍了,然后我爸和我们一起面壁思过。 「小春,小秋,性别从来不可以定义你们,能定义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今天你们犯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与性别无关。」 我妈顿了顿,继续说:「特别是小春,你以后一定要警惕,现在很多都是你爹这样的温柔刀,他们会告诉你女孩子应该被好好保护,女孩子吃不了太多苦。 「你因为性别获得的小小优待最终都会以更残酷的方式还给你,可能是找工作时只要男生,因为男生更能吃苦,可能是和男朋友吵架时他认为你在无理取闹因为女生心思更敏感,从此在感情中失去了话语权。 「我要你们来定义性别,而非性别定义你们。」 这几句话深刻地影响着我,使我在研究物理的一大堆男性科研人员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参加项目时,组长也曾问过我:「你可以吗?我们基地的条件非常艰苦,可能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受得了的。」 组长在说出这话时,一定是出于关心和爱护的,但又和我爸一样带着些许他们自己都未察觉的男性的傲慢。 事实证明,我可以,甚至比很多男生都要适应得好。 性别,从来不能定义谁。 3 网上的讨论愈演愈烈,从我爸的研究是否有意义到我国科研人员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从论文灌水算不算浪费国家资源到大学里的老师早就跟不上时代,教的全是些落后时代的东西。 有人说中国就算少了百分之九十的研究人员,中国科技的发展也不会受到影响。 我看到这些言论有些想笑,照网友这么说,全世界少百分之九十的研究员,世界科技的发展也不会受到影响。 无论哪个行业,推动这个行业的人发展进步的一定是百分之二的那些人。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八的人终其一生可能都在重复验证那百分之二的人的创新。 但,这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就没有存在意义了吗? 就像酸碱滴定反应,只有最后一滴会产生巨大变化,我们称之为奇点,可奇点前的每一步都是无数普通科研人员默默无闻的积累。 我试图为科研人员辩解,为我爸妈解释,但我的声音何其渺小,根本无人在意。 我和网友对线到凌晨三点,最后他拉黑我了,拉黑我之前说我是周秋阳的脑残粉。 之后又和另一个网友在网上对线,他也拉黑我了,拉黑我之前说我是键盘侠。 我,科研新秀,在网上和别人对线了一个通宵。最后,只得到了「脑残粉、键盘侠」的称号。 猛然间,我想起了高中时我唯一一次被叫家长的经历。 不同于我哥,我在学习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我爸妈都说我是中了基因彩票。 所以我一路长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那次叫家长是因为我在课堂上和老师吵起来了。 「我们家孩子班上的第一名是个小女孩,一看就是天天努力学习到深夜,哎,女孩子当第一都是靠努力啊。」语文老师说得起劲,而周围的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鄙人不才,一直稳坐班级第一的宝座。 「老师,你们家孩子在班里能排多少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