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臣服于南华，如今能带玉衡归隐，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我道：“天枢星君的事情，我亲自去人间看看。”

涓离道：“是的，你该去看看，别总在这耷拉着脸守寡。如今人间另有一番气象，那位南华殿下是有些手段的，他当帝君，没有祸乱生灵。”

我苦笑了一声，“何止没有祸乱生灵。若我没猜错，那些凡人对南华帝君应该是感激涕零，争抢着去供奉南华帝君。”

涓离道：“这是好事，你苦笑什么？”

我不言语，是啊，好事。但对我而言，代价是霖烨不见了啊。

涓离斜眼看着我，不冷不热道：“真是不知，你心中还记挂着他什么？”

我喃喃道：“无论神魔，终将身归鸿蒙。船伯，槐翁，帝君……他们皆是如此，霖烨身为上古之神，自然也终有这么一天。我只是……有些伤心，为何他就这么走了，不留给我一句话。”

涓离道：“不是让那蠢门神给你留话了吗？”

这件事我没说过，一定是当时隐在暗处的黑白无常给涓离汇报的，所以，当涓离这句话问出的时候，我没理她，只当她是在讽刺我。

是留话了，可门神还没和我说明白，就被南华殿下一掌劈的稀烂啊。

死霖烨，你就不能找个靠谱传话的吗？!

涓离啧啧道：“瞧你这个咬牙切齿的样子，真是对那人念念不忘啊，我教你个巧宗儿……”

我料她也没好话给我，所以没等她说完，就念诀移形，到了人间。

还是那处不起眼的村舍，柴扉半掩，南华和月娥依偎坐在院中，一轮明月当空，月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我看着他俩的样子，心中感概，神仙下凡还是不一样，就算是霖将就木的病秧子书生，身上也有一种神仙气度，挥之不去。

月娥就更不用说了，村妇装扮，也能美的不惹尘埃，风华绝代。

天枢望着天上的月亮，他强霖压抑着咳嗽，断断续续地道：“阿月，我……总觉得……你是仙子临尘，你说……咳咳……你是住在月宫的仙子吗？”

月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我若是仙子，那你一定也是神官。”

天枢笑道：“那我就做星官好了，孤星伴月，就让我永远陪着你。”

月娥轻轻“嗯”了一声，道：“好啊，只是……我听说神仙都是断情绝欲的，咱们下辈子若做了神仙，还能在一起吗？”

“怎么不能，要不怎么会有神仙眷侣一说？咱们……若是神仙，那应该……也是……也是仙侣……”

天枢星君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坚定地重复了好几遍“永远在一起的仙侣”。

我看着这两人，心知他们渐渐开悟。能使凡人开悟并不容易，说不定是南华殿下的手笔。

“阿春，好久不见，你似乎清减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不用回头看，便知道是南华殿下来了。

我淡淡道：“殿下身上的戾气，也消减不少。”

他走到我的身边，温声道：“天枢是神官之首，他不能在人界逗留太久，我需要他归位，处理九重天诸多事务。”

“殿下本事通天，还需要一个小小星官吗？天枢并不愿臣服于你，让他归仙也是无益，不如放他在此自身自灭。”

南华殿下摇头，语气轻淡道：“你怎么知道，他重新位列仙班之后，不愿臣服于我。”

我冷冷问：“殿下要干什么？牵制天枢的神志让他为你所用吗？”

南华殿下还是摇头，指了指院中的那对苦命鸳鸯，道：“天枢与月娥回到天庭后，我会成全他们。”

我心念微转，“原来，你是相用这种方法收买天枢星君。”

南华殿下略带得意，他笑道：“阿春以为如何？”

我无话好说，南华殿下愿意成全天枢和月娥，对谁都好。只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奸计得逞的意味。

我只得道：“如此一来，有百利而无一害，殿下也可坐收渔利，真是好手段。”

南华殿下叹道：“若非如此，何以我会容忍他们在人间如此之久啊？”

我道：“只是，殿下确定天枢会为了月娥而臣服于你吗？据我所知，天枢星君并不是个儿女情长的神仙。”

“是不是儿女情长，我不知道。但他一定讲道理，他可以去三界各处看一看，去看看我这位新帝君都做了什么。

我垂眸不语，南华殿下的确能当好帝君。人间百姓的供奉香火，最不会骗人。

南华殿下有些失望地道：“成全他与月娥，不是我的诱饵，而是我对他甘愿臣服的赠礼。阿春，你再一次小瞧了我。”

我看向南华殿下，“殿下，能否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压制三十三天外的那些邪魔的吗？”

南华殿下道：“霖烨若死了，压制那些邪魔自然不易。”

我死死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南华殿下笑而不语，只是看向院中的男女，轻轻说了一句，“回去吧。”

第615章 贵人

“殿下！”我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南华殿下的气机强盛到即便我身负上神之力，也无法撼动他意念分毫。

月娥和天枢星君化为无数星光消散，我诧异地看着南华殿下，“你……怎么会有霖烨的力量？”

南华殿下用意念召回月娥和天枢的仙灵，随意驱使仙灵，以前唯有霖烨才能做到这一点。

南华殿下并不打算向我解释这个问题，只是温声道：“要去九重天看看吗？”

我站着没动，过了许久，才叹息了一声，喃喃道：“霖烨，当真死了是吗？”

南华殿下也叹息一声，“你总是会相信你愿意相信的事情，我说他死了，你会信吗？”

我喃喃道：“我总是不敢相信，他怎么会轻易就死，他是三十三天的魔尊啊。”

“是的，他是三十三天的魔尊，六道之内，没谁能打得过他，但一人除外。”

我愣愣看着南华殿下，听他继续道：“霖烨，可以打败他自己。”

“殿下此言何意？”明明，造成这一切的是南华殿下，他为何说只有霖烨能打败他自己。

南华殿下道：“随我去九重天看看吧，你的春神殿时常熏香打扫。回去看看吧，那里，也许有你想见的人。”

我不知此言真假，但听到南华殿下这样说，我如五雷轰顶，缓了许久，还是情不自禁地相信了。

的确，我只会相信我愿意相信的。

我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随南华殿下来到了九重天，他送我到春神殿外，便不再相陪，留我一人在殿外，望着那高大辉煌的匾额，龙飞凤舞地书着“春神殿”三字。

南华殿下说，这里有我想见的人。我迫不及待地来了，可到了门口，却又情怯不敢入内。

我空站了许久，直到殿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位容颜秀美的仙娥。

她显然并不认识我，上下打量我许久，才邹着眉头问：“你是何方神仙，来此何为？”

人靠衣装马靠鞍，涓离说的总没错，我现在略有点后悔就这样不修边幅地来了九重天。

看着那一脸嫌弃的姑娘，我用尽量谦和的语气道：“我是淮亡，也是这春神殿主神。”

那仙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你……你就是春神殿下？”

我微微点头，心说南华殿下不地道，我虽然飞升的时间短，但在天界也还是认识一些仙娥的，怎么不找个我熟悉的仙子来为我看家护院？害我进自己的神殿还得自报家门。

并且，那仙娥一脸的不信，过了好久才捋直了打颤的舌头道：“请殿下稍后，小仙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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