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和婢女对视一眼,都不敢再劝时春柔了。 反正时春柔自己也说了,出了事她会负责。 而如果现在忤逆时春柔,怕是日后都要被穿小鞋,没有好果子吃。 权衡一番利弊,三人咬牙跺脚,帮忙拖着雪绒往地牢走去。 雪绒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拼命挣扎,可根本逃不走。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到了地牢门口。 所谓地牢,就连大门都是直接做在地上的,一扇厚重的铁门,估摸着起码有几百斤沉,需要四个狱卒合力才能掀开。 几乎是掀开的瞬间,里头混杂的血腥恶臭味便汹涌袭来,紧紧将时春柔包裹其中,熏得她几乎作呕。 这地方,她还真的没有勇气敢进去。 可手指触到袖子里藏着的高粱饴时,又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迈步往里走去。 ◇ 第22章 在地牢外闻见那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时,时春柔便已经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准备,知晓自己即将要面对一个人间炼狱。 但等真的走进去,看着那些躺在烂稻草上面,东倒西歪,还浑身皮开肉绽的犯人时,时春柔还是惊得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不是人间炼狱,这就是地狱!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被关了多久,蓬头垢面,几乎不成人形。 甚至有人明明还活着,身上的烂肉里就已经开始长蛆了,一条条白白胖胖,在身上扭曲爬行。 旁边的人却早已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还伸手去捉起来,塞进自己嘴里咀嚼咽下,仿佛是什么人间美味。 时春柔快吐了,而雪绒是真的吐了。 不光吐,还尿裤子,鹅黄色的裙摆被打湿,成了黄褐色,泛着一股骚味,地牢里那么重的血腥气都盖不住。 “往前走,这边都是些男犯人,去女犯人那边瞧瞧。”时春柔说道,“让她看看,东厂里头的女犯人,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小太监便乖乖地拽着雪绒继续往前走。 到了女犯人这边,场景更恐怖了。 刚到地方,就看见一个狱卒正在给犯人用刑。 一个手指粗细的圆棍子,但上面钉满了手指长的钉子,已经生锈漆黑了。 狱卒也只是随便在脏水桶里洗了洗,然后走到被绑在老虎凳上的女人,满脸恐怖的笑。 “不,不要,不要碰我!”女人脸色惨白,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吓得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但仍旧逃不过,狱卒掀开了她被血污浸透的裙子,那根棍子便来回的动。 每一下都带出肉丝和鲜血,老虎凳前几乎要成汪洋了。 那女人起初还惨叫,四五下之后就气若游丝,再也喊不出了。 只有每次铁钉棍子往里去的时候,她还会微微颤一下,证明她苟延残喘吊着最后一口气。 “春柔,春柔我错了,”雪绒彻底傻眼了,整个人拼命哭起来,“你别这样对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想着伺候督主了。” 只要别把她丢给这个狱卒,像这个女人一样被对待就行。 会死的! 时春柔同样心里犯怵,胸口因为恐惧也开始发硬。 她恨不得立马就离开这个地方,然后躲起来,把肿胀的胸口给纾解开。 但此刻还不能走。 时春柔目光落在雪绒身上,轻声嗤笑,“这就怕了?更恐怖的还在后头呢!” 说着,便走上前去,拉着雪绒到那些牢门跟前,让她挨个地好好看清楚,这帮人都是受了什么刑罚。 借着雪绒做遮挡,她的目光也在不断地张望,寻找着裴青苍说的那个人。 鹅蛋脸,柳叶眉,眼尾处有颗痣,笑起来便一脸阳光明媚,最关键的特征,是脖颈处纹了条小鱼儿。 这样具体的长相,时春柔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 只是本人没有裴青苍说得那么好看了。 她的眼睛已经被剜了,徒留下眼角的泪痣戳着,嘴巴也缝起来了,身上更是没一处好地方。 时春柔下意识捏了捏袖子里藏着的那颗高粱饴。 这还怎么吃? “夫人,你离那些犯人远一些,她们有时候会发狂,伤到你就不好了。”婢女急忙开口,人也往这边来,想拉时春柔站远些。 一旦被拉开了,怕是就再没机会给这颗高粱饴了。 反正裴青苍说的是给她高粱饴,又没说她一定要吃。 完成任务就行了呗! 想着,时春柔便往前凑了凑,到那个女人跟前,压低声音道,“裴青苍给你的,拿着。” 看不见说不出,人的听力就会变得比以往更加敏锐。 甚至就连高粱饴是掉在什么地方都能清楚听到,伸出已经变形的手指,将那颗高粱饴给压在了身子底下。 动作很快,就连跟前的雪绒都没有看见。 与此同时,婢女也走了过来,拉着时春柔往外走。 时春柔顺水推舟,拽着雪绒一起往外走。 “现在知道害怕了?还想和我抢督主,我是看在你和我姐妹一场的份上,姑且饶你这一次,如果再动这种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雪绒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掉,哭得都快打嗝了,“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便出去吧,这地方真是难闻,熏得我身上都臭了。”时春柔转身要走。 刚走两步,却听见身后的狱卒大喊起来,“你在干什么,快停下,不要命啦!” ◇ 第23章 时春柔扭过头去,才发现是刚才那个女人。 她嘴上缝的是钓鱼用的绸线,是用蚕丝和棉花揉搓到一起制成的,坚韧无比,轻易断不了。 所以即便她硬生生地将嘴给撕开,两片原本饱满诱人的嘴唇变成一根根的肉条,那绸线也没有分毫断裂的迹象。 时春柔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可那女人却好似没感觉一般,用变形弯曲的手指小心翼翼,虔诚地拿起刚才藏在身下的那颗高粱饴,塞进嘴里用力的嚼。 高粱饴遇水就变得黏糊起来,把她嘴唇的肉条都给黏进去,女人毫无察觉似的继续嚼。 一边嚼一边大笑,连说了好几个好吃, “疯婆子,操,赶紧把你嘴巴里的东西给我吐出来!”狱卒捞出腰间那一大串的牢门钥匙,想着打开了牢门进去,把女人嘴里的东西掏出来看看。 时春柔也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疯,嘴巴都缝起来了居然还要吃。 一旦那颗高粱饴被掏出来,估计很快就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毕竟刚才只有她接近了女人。 时春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太紧张了产生了错觉。 时春柔注意到女人扭头看向她这边,那双空洞洞的眼睛凝视着她,血了呼啦的嘴巴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然后一扭头,直接撞在墙上,当场毙命! 狱卒再进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块高粱饴已经吞进了肚子里,连带着刚才那些嘴巴上的肉,哪怕从场子里掏出来也认不出来是什么的。 他只得低声骂了句晦气,又狠狠踹了女人的尸体一脚,无情地从她身上踩过去。 这场面过于血淋淋,雪绒终于撑不住,整个人翻着白眼,直接晕死过去。 时春柔也没好到哪儿去,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才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僵直着两条腿继续往外走。 出了地牢,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夫人,这人怎么处理,丢出去吗?”小太监问道。 时春柔嗯了一声,上前去拍了拍雪绒的脸蛋,然后趁此机会将自己身上的一百两银票藏在了雪绒的肚兜里,“带出去吧,你们看着点,等她醒了再回来。” 顿了顿又补充,“记得帮我带句话,东厂不是她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放她一马,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觊觎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小太监连声应是,拖着昏迷的雪绒离开了。 而婢女则走上前,眼底满是崇拜和敬仰。 “夫人,您这招是真的厉害,既没有真的用刑惹得督主不快,又解决了外头痴心妄想的女人,甚至还立了威,一石三鸟,今后东厂里头谁还敢对您不敬?” 时春柔微微颔首,语气却在叮嘱婢女,“我没想那么多,是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 婢女开口,“夫人不必自谦。” 时春柔在心里苦笑。 她当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借着惩戒雪绒的理由混进地牢里,好完成裴青苍交给她的差事而已。 至于不伤害雪绒,毕竟是在宫里认识了好几年的姐妹,盖一床被子,分一个馒头,她实在做不出那么狠心的事情。 什么一石三鸟,都是婢女自己想出来的而已。 不过,婢女能这样想也好,说明她没露出任何破绽,还借此在东厂把脚跟站得更稳了一点。 “有点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时春柔轻声道。 婢女立马搀扶时春柔回了梧桐阁。 才地牢里带出来的气味经久不散,婢女便说去提洗澡水来,让时春柔好好洗掉身上的味道和晦气。 等待的空隙,时春柔去拿柜子里换洗的衣裳。 手一抬,袖子里藏着的高粱饴掉出来,她伸手去捡,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裴青苍虽然能悄无声息潜入她的房间,但地牢那地方显然是进不去的。 既然进不去,又怎么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去送高粱饴呢? 这不过是幌子,是用来分散她注意力的。 而裴青苍真正的目的…… 时春柔想到了什么,疾步朝着窗边走去。 ◇ 第24章 走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