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孩子求了三天无果,只能在后山亲手挖了个坑,用一口薄棺埋葬了那具遗体。 而萧母的所有遗物都被萧家以晦气为名当着秦睿的面烧了,秦睿拦不住只能亲手刻了一尊灵位寄托哀思,却又被萧家子嗣摔了个四分五裂…… 薛京垂下眼睛:“是,奴才记住了。” 秦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以后这一着急就说错话的毛病的改改,清明司是朕亲建的,你在外行走,代表的是朕的脸面,要拿出该有的气势来。” 薛京应了一声,大约是觉得气势不足,片刻后又重新应了一声。 秦睿摆了摆手:“你去吧,当好你的差事,不该想的别想。” 薛京这次没再言语,躬身退下了。 秦睿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陆窈大约也要回来了,他可以去来个偶遇,虽然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他心里啧了一声,对自己很是鄙夷,当初人家笑脸相迎的时候,他不肯给好脸色;现在人家不想理他了,他又上赶着去找人家。 是有些讨人嫌,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还是抬脚出了门,刚走没两步又折返回去拿了把伞,昨天雷雨过后,今天的日头格外炽烈,还不到中午,已经亮得人睁不开眼睛了,陆窈早先不怎么怕冷,却极怕热,不能被晒着。 但最近这温度的确有些磨人,这行宫虽然在林子里,可常年不住人,处处准备不足,他们用的冰还是从宫里运过来的。 陆窈的伤也愈合了,回宫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就是不知道陆窈肯不肯……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他抬脚去了陆窈回来的必经之路上,装模作样的看着石头上的纹路,冷不丁瞧见祁砚从远处经过,连忙把人喊了过来。 虽然他不想祁砚多见陆窈,可有个人陪着,不会显得那么突兀大不了等陆窈来的时候再撵他走。 “祁卿,你的《官员要则》准备得怎么样了?” 祁砚满脸都写着你在逗我吗? “皇上,半个时辰前您才吩咐下来的,臣是有几只手能这么快就做准备?” 秦睿被挤兑了也不尴尬:“倒是也不着急,恩科的考题呢,可重新拟出来了?” 祁砚脸色铁青:“臣早饭的时候提上去的,被您否了!这才过去了半个时辰!” 见他连清冷的姿态都维持不住了,秦睿这才察觉到自己有点过分,轻咳一声安抚地点了点头:“是朕心急了……这次恩科十分重要,祁卿一定要多上心,此番朝廷要职多有空缺,最终还是要调地方官员来填补,可地方上的缺,就只能靠这次恩科了。” 这说的才是正经事,祁砚只能收敛起情绪:“臣明白,先前臣与吏部议政,已经督促吏部司尽快将合适的官员名单记录在册,不日就会呈递御前。” 秦睿点点头,萧敕被他贬了官之后,参知政事的位置便落在了祁砚身上,原本的翰林学士只有进谏之责,即便秦睿将一些不重要的政务丢给他让他历练,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可如今他担了副相之职,使唤起来就毫无压力了。 “旁的空缺都还好,户部的却不能马虎,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祁砚只是个书生,戳在大太阳底下说了这半天话,已经出了一身汗,眼见秦睿谈兴正盛,只好看了眼不远处的凉亭:“皇上,龙体为重,不如去亭子里谈吧。” 秦睿摆摆手:“不妨事,朕还不将这点日头放在眼里。” 祁砚一噎,也不好再坚持,只能斟酌着推荐了几个人,他语速有些快,恨不得说完就走。 然而秦睿却不依不饶,问完一个又一个,喋喋不休的样子,祁砚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抽了什么风。 他被晒得头晕眼花,按捺不住地再次开口:“皇上,咱们换个地方聊?” 秦睿仿佛长在了地上一样:“这里就很好。” 祁砚一口气堵在胸口,这里到底哪里好? 他有些扛不住这太阳,可秦睿不走,他也不能扔下皇帝自己跑,只能咬牙硬撑,冷不丁看见秦睿手上提着把伞,眼睛顿时一亮:“皇上,你这伞……” 能不能借臣遮一遮阳? 秦睿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当着他的面把伞藏在了身后:“什么伞?” 祁砚:“……” 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遇见这么一个皇帝! 他气得转身就走,秦睿在后头喊了他两声,他只当自己聋了,根本没听见。 秦睿啧了一声,这祁砚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连他这个皇帝都敢给甩脸子……罢了,看在他能做事实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可是,陆窈今天是不是来得太慢了?以往这个时辰早就该回来了。 他探头往来路上看了一眼,还是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他心里有些纳闷,冷不丁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瞬间变了——陆窈不会今天就走了吧? 第177章你把陆窈怎么了 秦睿以为,自己不回宫,陆窈就不会冒险逃走,上林行宫虽然不比宫里守卫森严,可这里地处偏僻,没人引路极容易误入深林。 何况,陆窈的伤只是面上愈合,平时走动走动还好说,真要拿这样的身体赶路,简直就是找死。 可陆窈的脾气如果真的拧起来,恐怕不会顾及后果。 他越想越心慌,快步往宫门处走,沿路瞧见有禁军巡逻,连忙让他们去找钟白传旨,命禁军倾巢而出去寻人,自己却等不及人来,先一步沿着陆窈最有可能走的路线找了过去。 冷不丁瞧见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一闪而过,他顾不上辨认是不是陆窈,本能地抬脚追了上去。 盛夏时分,林子里枝叶茂盛,兽吼鸟鸣的动静也此起彼伏,极容易遮掩人的脚步声,秦睿刚一进林子就找不到对方的影子了。 陆窈不可能跑得这么快。 他猜到自己可能追错人了,可因为那一点万一,他又不敢就这么退出去。 他谨慎地打量四周,怀揣着一点侥幸开口:“陆窈,是不是你?” 林子里毫无回应,秦睿心口一沉,却不动声色继续开口:“昨天刚下过雨,林子里不好走,你先出来。” 仍旧没有动静,侥幸被彻底打破,他抓紧了手里的伞,原本是想拿来给陆窈遮阳的,现在却成了他唯一防身的东西。 “我过来找你了。” 他嘴里说着,脚下却开始后退。 对方似乎有所察觉,细微的踩踏声后,一道影子自树后露出身形,兽瞳闪着森然而嗜血的光,庞大的身躯也宛如一座小山,甫一出现,便将这座林子衬得逼仄了起来。 这是一头正值壮年的老虎,一对锋利的獠牙正泛着寒光,利爪也已经深深抠进了地面,身体前弓,露出来的是攻击的姿态,这幅状态下它随时都可以蹬地而起,来一次带着凌厉攻势的扑杀。 秦睿后退的脚步顿住,心里有些无奈,他怎么会把一头老虎错认成陆窈? 真是见了鬼。 更见鬼的是,他唯一的武器是把伞,哪怕是把匕首都比这个好用。 可现在他只能抓紧这把伞,虚张声势地和这头凶兽对峙。 老虎没摸清楚他的深浅,十分谨慎地在试探,可即便如此,秦睿手心仍旧沁出了冷汗,这么凶险的情形,他也是第一回遇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陆窈不在这附近。 他稍稍松了口气,琢磨着怎么才能拖延到禁军找过来,可就是这一走神的功夫,老虎就捕捉到了机会,庞大的兽身凌空而起,掀起一股携裹着腥臭和灰尘的狂风,泰山压顶般扑了下来。 秦睿心头狠狠一跳,就地一滚堪堪躲过。 虎爪落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那树晃了晃,随即咔嚓一声,轰然倒下。 秦睿瞳孔紧缩,如果刚才他没有躲开…… 他再不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地和对方周旋,气氛逐渐紧绷,秦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冷不丁林子里再次响起踩踏声,那头猛虎似是觉得猎物被觊觎了,愤怒地嘶吼了一声,随即竟舍弃了秦睿,朝着声音来源处去了。 秦睿劫后余生,却不觉得庆幸,心脏反而狠狠地提了起来,这种时候谁还会出现在这座林子里? 陆窈! 他再顾不上自己的安危,追着老虎狂奔而去,可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他再怎么拼命也还是被老虎落下了,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那头猛虎正朝着一个人影虎扑而去,对方险险躲开,可老虎的下一次攻势已经准备好了。 秦睿睚眦欲裂,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那人是不是陆窈,已经本能地将手里的伞扔了过去。 “畜生,朝朕来!” 伞尖被灌注了力道,狠狠扎进老虎皮肉里,虽然伤口不深,它却仍旧被激怒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过后,它再次转移目标,虎视眈眈地朝着秦睿走来。 被锁定的危机感如此鲜明,秦睿清楚地知道他避不开,在猛虎扑过来的瞬间,一个蹬地跳上了虎背,他本想抓住虎皮稳住身形,那老虎却动作迅速,力量惊人,只几个翻滚就将他甩了下来,紧接着就再次扑了过来。 秦睿别无选择,只能在獠牙咬下来的瞬间,死死抵住虎口。 可百兽之王不是浪的虚名,巨大的力量让他难以应付,只能拼命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扛,但即便如此,獠牙还是一点点逼近他的颈侧。 因为用力过度,肩膀才愈合没多久的伤口被撕裂,血腥味激起了兽性,猛虎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