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墟中四处翻找着必需品。 在鹿泽远的不懈努力下。 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母亲朝着鞋柜走去。 她一直穿着拖鞋很不方便。 况且刚刚将其扔出去打狗后,她嫌脏就没有再捡回来。 鞋柜打开,她却突然盯住一双白色运动鞋愣住不动了。 那是我的鞋。 也是几个月之前她送给我的。 那时我欣喜万分,立即便换了穿上。 鞋码却大了两号。 于是我瞬间明白了,这不是给我买的。 原本应该是送给鹿小婉的。 许是她不要,妈妈也懒得退。 索性寄给我废物利用。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珍惜这双鞋。 将它刷得一尘不染。 而此刻,它正安静地被放置在鞋柜里。 白得刺眼。 母亲拿出那双鞋,仔细地看了许久。 「这是溪溪的鞋。」 她小声地念着,随后神色突然惊恐,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大喊。 「你们昨天谁看见了鹿溪!」 鹿泽远和鹿小婉满脸迷惘。 我妈却没再呆坐着,光着脚急忙地跑向了三楼坍塌后可能会在的区域。 她与鹿泽远一点点地将石块搬离。 我冷漠地看着他们,心中却很是期待。 期待他们看到我尸体的那一刻。 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在我活着的时候对我好些? 会不会悔恨没有在平时对我更加关注些? 这样我又怎么会在他们毫不知情的境况下,活生生地死在他们身边! 8. 我死后的第五个小时。 随着一块块碎石被搬离,母亲从缝隙中瞧见了我的头发。 她连声地叫着,:「鹿溪!鹿溪!溪溪……你别吓妈妈,你回我一句好不好……」 但我的身体一动不动。 我在一旁漠然地望着她。 妈妈,原来你也会担心我。 可为什么在我活着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呢? 得不到回应的她开始流泪,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她,帮她一起将那些厚重的残壁搬起。 我的头、胳膊、身体、腿,一点点地显露出来。 是我,却不是活生生的了。 鹿泽远盯着我的尸体愣怔了好久。 许是想起了自己让搜救队节省资源的话。 他狠狠地抽着自己耳光。 一下又一下。 直到将鼻子抽出血,我都再也活不过来了。 母亲满脸疼惜地抓起我的手。 看我的手指在地面磨得到处是血肉。 可想而知我死前究竟是有多痛苦、多挣扎。 「她这可是画画的手啊……」 母亲一句话,又引起我心中泛泛而起的酸涩。 是啊,原本我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ÿź 却停在了梦即将开始的地方。 「哎,姐姐也是的,明明离我们这么近,怎么就不知道呼救呢?」 鹿小婉又开始了她的阴阳大法。 只不过这次却并没有奏效。 母亲二话不说站起身就给了她一巴掌。 向来金娇肉贵的她哪受过这个罪? 被打的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委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仿佛随时就会喷涌而出。 一旁有经验的搜救队员也看不过去了,站出身来讲着。 「其实有不少人被巨石压住的时候是无法大声说话的,有那个力气呼救还不如节省体力等待救援。」 鹿小婉听见这番话,更委屈了。 却也不敢哭诉,只能默默地待在一旁抹眼泪。 活着的时候,我曾有过无数个愿望。 每实现一个就会写在星星纸上,然后再将它们折放进许愿瓶中。 关于自己的,我许了很多,几乎都一一地实现了。 关于家人的我也许了不少,却永远都用不上。 我最大的愿望是能让母亲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一次。 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在死后才得以实现。 9. 我的尸体被搜救队喷洒石灰水后装进裹尸袋。 做了登记后不久,运送尸体的车来了。 我妈死活非要跟着我一起走。 抱住我的尸体威胁:「不让我去我就绝不会放手!」 运送尸体的工作人员哪受得了这种拖延。 无奈之下给了她套防护服,让她跟着上了车。 一路上的风景惨象环生,原本繁华的都市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废墟。 车子行驶到重灾区终于停下。 地面上尸横遍野,震起的灰尘在空中飞舞着,哭声、哀嚎声不断…… 孩子失去父母,父母失去孩子,城市没了,家园没了,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在空气中不断地蔓延…… 我见到搜救队正在奋力地拯救幼小的孩童。 她的母亲已经死亡,尸体却双膝跪地,整个人上身向前匍匐,双手伏地支撑着身体。 她的孩子被护在身前,救出来时还在熟睡。 远处那位母亲的灵魂飘在空中,眼见着自己的孩子得救。 她欣慰地笑了。 随后她的灵魂体便得以消散。 跟着风的形状化成点点星亮,散落在天地间。ץƶ 原来死前的愿望得以实现,灵魂便可以离开。 那我呢? 我的愿望又是什么? 我盯着呆坐在车里的母亲,此刻她的脸被口罩封住。 我看不到她的神情。 10. 运尸车在驮运定量的尸体后,去往了火化厂。 眼见着我的尸体进了火化炉。 母亲佝偻着身体又哭了起来。 她无力地支撑自己的身体,躺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我静静地望着她。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为了我哭得如此悲痛。 记得我大二时,鹿小婉不过是一次阑尾炎手术。 父亲逼迫我必须到场,否则就要同我断绝父女关系。 我不得已,只能撇下阶段作业赶来了医院。 到的时候父亲还在不停地指责我。ŷż 「现在才来?你怎么不等你妹妹伤口愈合了再来!」 母亲则是在一旁哭得痛心不已。 仿佛在里面做手术的那位,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至亲骨肉。 那时候我竟真的有过片刻的失神与恍惚。 我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吗? 这个念头一经想起,就像是附骨之蛆,啃食着我的心脏、大脑,乃至全身。 我无法不去在意这种可能性。 于是我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却令我哭笑不得。 我竟然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真 TMD 的…… 我倒宁可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至少这样就不会感受到绝望与伤痛。 11. 半个月后,城市情况得以好转。 母亲带着鹿泽远和鹿小婉去了我的大学。 寝室里的所有东西都算是我的遗物。 四人一个的寝室倒也算不得拥挤。 室友都很友善,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帮我收拾了个大概。 一个个被摆放整齐的塑料箱。 里面却装尽了我二十几年的人生。 比起家里,寝室更像是我的蜗居。 很小、很简陋,却足够遮风挡雨。 母亲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书、笔记,还有很多点餐用的抵用券。 自从上大学后,我就再也没跟家里要过钱。 所以除去课业生活,我所有课余生活几乎被兼职填满。 每次吃饭都能省则省。 有时还会刻意地关注某些商铺的抵用券。 室友他们也理解我的窘迫。 经常会请我吃饭,借口说:「两个口味都想尝试就都买了,结果忘了自己在减肥,你替我吃了吧。」 又或者是:「今天我高兴,画稿卖了个好价钱,我请大家吃饭!」 我对她们的善意总是无以回报。 只能尽量地弥补。 于是我便将寝室里的卫生一力应承下来。 她们也很贴心,从不拒绝。 知道这样是我唯一能表达感谢的机会。 如今我看见她们为我整理的遗物。 是那般齐整,比我给她们收拾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在她们看见鹿小婉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其中一个女孩试探着开口问询:「你也是,鹿溪的家人?」 鹿小婉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 而下一刻那个女生就直接上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在鹿小婉还未反应过来时,朝她不停地扇着耳光。 鹿小婉尖叫着挣扎不已。 其他两个见状也扑了上去。 不过她们却并不是阻止,而是扼制住鹿小婉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你们 TMD 有病吗!快放开我!妈,哥!快救救我……」 鹿泽远上前拦截了许久,这才勉强地将两方拉开。 而我妈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仿佛她的灵魂在我被烧成灰的那刻就已经消逝。 「原来就是你!就是你抢走了季慕林,他可是你姐的男朋友,我真没想到你这姑娘看起来这么娇弱,干的居然是这么不要脸的事!」 打人的舍友看着鹿小婉,满脸鄙夷与气愤。 原来她们早就知道了。 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难道是在我奋笔作画时,她们亲眼见到了季慕林牵着鹿小婉在校园里肆意地挥洒着甜蜜? 还是在我努力地兼职打工时,她们却看到了季羡林带着鹿小婉在奢侈的牛排馆里纵情享用? 我不知道,或许都有过吧。 而我妈此刻却好似突然活了。 转过身走向鹿小婉。 「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鹿小婉撇过头,闭口不言。 妈妈却像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她抬手朝着鹿小婉的脸一下一下地扇上去。 力道十足。 鹿小婉招架不住,嘴角甚至被打出血来。 她终于说了实话:「对!就是我抢的!怎么样?」 她索性彻底地卸下所有的伪装。 「这难道不是你们一直默许的吗?爸爸说只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