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片虚无中转身寻找,四下空荡荡。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姑娘!姑娘——” 有人在唤她。 宋佳茜从梦中醒来,睁开眼,面前是孟绍焦急的脸色。 “我听到马蹄声,有人追上来了。” 他方才伏地听声,隐隐听见有马蹄连番起落声响。 这是边境山林,荒无人烟,又是深夜。这样大的动静,只能是慕容值带人追过来了。 两人现下离紫荆关还有些距离。 只因马疲不能动,只能暂停在这山洞里歇息。 本来翌日便可进关了,不想慕容值竟这般快,再度追赶了上来。 如今又只能竭力奔逃。 出深山,行峡谷,直奔紫荆关。 身后人紧追不舍,马蹄纷乱嘈杂,渐渐逼近。 最后是在过江的一段桥上,凌空袭来一支箭,裹挟着凌厉风声,直冲着孟绍去。 他伏背马上,躲过这致命一击。 但很快,密密麻麻的箭雨就朝他射了过来——孟绍身上有昭和亲手写的血书,慕容值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到梁国。 任是武功盖世也逃不过。 孟绍中了数箭,连人带马一同翻进翻滚了江水里。 宋佳茜是眼睁睁看着他中箭落水。 她不敢逗留,攥紧了缰绳,两腿夹紧马腹,想要冲过去。 过了这道桥,遥遥便可见紫荆关城门了。 离回到梁国,只差一点点而已。 身后的人不慌不忙,看着她驾马疾驰。 凌空又射来一箭。 这次,对准的是宋佳茜身下的马。 马中箭吃痛,仰蹄嘶鸣,将她重重甩了出去。 好在已下桥,她重重摔落在地上,身子在雪地里接连滚了数圈才停下。 浑身的骨架都像是要摔散了,钻心刺骨的疼。 宋佳茜疼得面色苍白,止不住抽气。挣扎起身,蹒跚着步子,踉跄往城门去。 一支长箭再度破空而来,深深射进她面前的雪地里。 箭羽颤抖,生生将她逼停。 身后是慕容值威胁的话,“裴夫人再敢往前一步。下一箭,对准的就是夫人的心口。” 他当真做的出来。 身后已有弯弓拉弦声传来,宋佳茜回头来看,箭尖毫无疑问皆对准了她。 只待慕容值一声令下,她就被这箭雨射杀。 寒夜极凉,宋佳茜的心沉沉往下坠去。 空气凝滞下来。 慕容值悠悠打马上前,胸有成竹,朝她伸出手,“裴夫人,随孤回陈国吧!” 第167章舍弃 宋佳茜又回到了陈国营帐。 隐蔽逃窜这些时日,只折腾出一身伤,把自己搞到浑身狼藉,其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最后,她还是得跟着和亲队伍去陈国宫中。 但其实也是有改变的。 回宫的时日耽搁了许久,皇城连连来信催促,慕容值不胜其扰,搁了手里的书信,看着宋佳茜的眼里有咬牙切齿的深深怨念。 “裴夫人当真了得,这一路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孤惹麻烦。” 若她不是秦慕辰的妻,怕早就叫他粉身碎骨了去。 这样的话,于现下已是阶下之囚的宋佳茜实属算不得威胁,她听不进去,也不会理会。 快到皇城的时候,昭和被放了出来。 她见到宋佳茜,很是讶然,“你怎么回来了?” 她知道宋佳茜和孟绍逃跑的事,那一夜整个营帐都闹到动荡不安,人人胆战心惊。 昭和也提着心。 她头一次盼望宋佳茜逃脱成功,期望她活下来,将那封能救自己性命的血书交代梁国天子的手里。 未料她辗转反侧这些时日,宋佳茜竟好端端的,又回了陈国营帐。 那孟绍呢? 她问宋佳茜,“你和孟绍都被抓回来了吗?” 宋佳茜默然,敛下眸去,“孟绍将军他……中箭跌入江中,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不过是宽心之语。 那夜里那样急的江水,人又中了数箭,如何能活。 就连慕容值叫人去江面看,也只瞧见他闭着眼,消失在翻滚的江水里。 所有人都觉得,他应当是死了。 但孟绍很是命大。 他跟着江水一路顺流而下,翌日在下流的一个小渔村被人救起。 他用尽全力,睁开眼,对着救他的渔民喃喃,“快……带我去衙门,我有急报要送去上京城。” ——孟绍要将那封血书交给天子。 血书快马加鞭被送到了上京城,交到了天子手里。 只是可惜,那封昭和割破手指写的血书经这一夜江水浸泡,已经濡湿一片,浑然看不清字。 天子看着手里的血书,微微叹息。 一封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血书与没有无异。光凭这个,实在不足以借机对陈国起战事。 天子又问孟绍何在。 秦慕辰上前,垂首道:“陛下,孟将军身中数箭,只来得及将这血书交给衙门的人,便已气绝身亡。” 这便是连人证也无。 天子着实感慨,“这是上天要逼寡人呐……” 逼寡人什么? 天子没说下去。 但秦慕辰心知肚明,天子已经决定,要舍弃昭和公主了。 昭和浑然不知。 她被送进了陈国宫中,等着即将到来的与慕容值的大婚。 宋佳茜也和她一同进宫。 她的身份特殊,慕容值遮掩下来,让她跟在昭和身边,只做是梁国送来,随昭和出嫁的宫人。 原先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现在倒是安分了。 同在异国,迫不得已,只能互相扶持。 昭和纵是再看不惯她,现下也只能消停下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若是当真两国交战,她一个嫁进陈国皇室的大梁公主,要如何独善其身,保全自己。 但她思来想去,也没有法子。 反而心里犯起了嘀咕,去问宋佳茜,“你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唬我的?” 宋佳茜随其他宫人整理她大婚时的婚服,听了这话,眉眼也未抬,“什么诓殿下的?” 四下都是宫人,昭和不便多言。 拽着宋佳茜去了里间,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就是你之前说两国交战的事啊!” 这是多天翻地覆的大事啊! 怎么会毫无声息,一点预兆也没有。 她当时实是叫宋佳茜吓住了,自己又被慕容值软禁了起来,急得六神无主。 现下仔细回想,这一切皆是宋佳茜的一面之词。 她狐疑看宋佳茜,上下打量,“不会是你自己想逃,又苦无出路,这才诓我拿公主金令去,让孟绍助你脱逃吧?” 说到这里,昭和骤然觉得自己现下神智格外清明,“就是这样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宋佳茜才没有那么好的心思。什么两国交战,什么阶下之囚,不过都是你诓我的。” 她当真是气愤不已,“你好毒的心思,一边勾引陈国太子,我未来的夫婿,害得他将我软禁。一边又陷害我,叫我助你出逃。” 宋佳茜看她如看蠢货。 昭和见她眼里显露鄙夷,愈发跳脚,“你……你这个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 “殿下既如此想,便当是如此吧!” 宋佳茜不欲与她争辩,转身便出去。 其实,昭和说的原也不算全错。 若不是自己一心想逃离陈国,她的生死,与自己何干。 就她们从前的那些恩怨,她巴不得昭和跌进地狱,永不翻身。 昭和心里自然也是恨极了她。 两人旧怨又添新仇,她处处故意刁难。 夜里要宋佳茜梳洗铺榻,白日里端茶送水这样的伺候活也只要她一人来。 旁的宫人知道宋佳茜的身份,也知晓慕容值看重她,不欲得罪,抢着要做,被昭和厉声呵斥。 “干什么?” 她摆足了刁难公主的派头,翘着精致的兰花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