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一起!” 嗓音很怒,似在发泄,更像是个豪迈的宣言。 他越是坚定,她就越是心痛,因为她不想他死。可所有的规劝都没了出处,它们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却割得她的心狠狠发疼。陆医生的整张脸都被泪水浸湿,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江宸陪着她的瞬间。很多水漫进了她的鼻腔和口腔,最后盖过了她的脑袋。后来,消防带着拖拉的工具和绳子,又加了艘动力皮艇,共同发力下才把木柜移开。 江宸把陆婧宁送上皮艇的时候,他的整张脸都是白的,因为他看到陆医生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快速地扯开了她的救生衣,一下又一下地摁着她的胸口。他重复着心肺复苏的按压,可她依然还是没有动静。他俯身给她做人口呼吸,来来回回地像个没有意识的机械人。陆医生却还是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反应。 坐在江宸身旁的陈金嵘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兄弟,够了……” 江队长无视了战友的话,依然固执地一边在按着陆医生的胸口,一边默数着一、二、三、四……他记得急救的常规,一分钟要100到120下,他加大了力度,仿佛这样就能救回她。 他极尽迫切且压抑地说: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快点醒来, 一声又一声。他的眼睛已经被泪珠占据,脑海里想起的全是陆医生今天和他说的话—— ——“有点低烧,要给你输液。” ——“好好睡一觉吧。” ——“我求你了!你快走啊!死一个人就够了!” ——“水利专家说了,最近雨水多,汛期会比往年都要长。你在一线一定要注意安全。” 最后的记忆竟停留在了她关心的叮嘱上,“啊!” 他猛然地大叫了一声,接近怒吼的声音把坐在皮艇上的战友们都吓了一跳。他心有不忍,他不愿接受!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一滴又一滴热泪落在了她的脸庞,忽地,陆医生猛烈地张口开始咳嗽,然后她吐出了一口污水。她大口地喘着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第一个印入眼帘的便是江队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双饱含泪珠的……红红的眼。 她有气无力地开口:“太好了……你没事……” 手不由自主地朝他伸去,江队长没有握住她的手,他直接俯身用力地抱住了她。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正无声地在哭泣。他害怕了,他再也不想面对这种接近无能为力,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的感觉。 陆医生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她也跟着鼻头一酸,眼泪也随之流过了脸颊。她终是伸手抱住了他,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们就这样互相抱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彼此心里那喷涌而出的异样情绪。这么多年来的懊悔、思念、渴望、与患得患失都被揉成了拥抱的力量,他将她拥得很紧、很紧。 许久,陆医生才说:“江宸……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他只用更紧实的拥抱去回应她。 陆婧宁再次醒来时,她的左腿已经被打上了一层厚重的石膏,而右手正在输着液。江宸一直守在她的身旁,见她醒了更是立即凑过去扶着她慢慢坐起来。 “渴吗?” 他问道,她摇了摇头。 “饿吗?” 她又摇了摇头。 “伤口疼吗?” 她还是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终归还是陆婧宁先笑了。江宸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柔和,他紧了紧牙关,迅速起身朝她走去,然后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了她。缠绵的一吻里饱含着诸多无法明说的情感,她亦没有拒绝,任由自己沉沦在温润里。 陆医生想开口说话,可他的舌尖却趁她开口时轻松地绕过了她的唇关,灵巧地钻进了她的蜜口里,正肆意地探索着。他含吮着她的唇,任由她的气息占满了他的口鼻。唇边温热的触感犹如一团猛烈的火苗,融化了他冰封了多年的心。 在死神面前,他们都能无畏地守着彼此;那如今活下来了,为何不能有重新来过的勇气?于是,江队长不假思索地说:“宁宁,和我复……” ‘合’字还没有说完,医疗所外便响起了集合哨。他看了一眼窗外,知道自己要走了。 江队长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陆医生,语气绵柔,嗓音沉稳:“好好休息。” 他转身往门外走,陆医生却叫住了他,“江宸!” 他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她。 陆婧宁抿了抿唇:“注意安全。” 他眉眼含笑地点了点头,神情深邃得让她过目不忘。 嫂子好 抗洪救灾任务已经圆满结束了,陆医生的左腿骨裂,需要静养三个月才能痊愈。在经历过那一次有惊无险的生死瞬间后,她时常会想起江宸。奈何从前线回来的她一直没有机会去找他,更何况她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她直接跑去他单位找他致谢。 于是陆医生给江队长发了条短信——谢谢你,等你回A市了和我说一声吧。我想请你吃饭。 江队长许是很忙碌吧,他是在三天后才回复了她的短信——好好休息,我有空了来看你。模棱两可的答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提议。陆医生有点失落地把手机放在了一旁。他们之间的规律总是这样缥缈不定,才刚刚亲近了些便又马上急转直下地到了冷却期。 好在,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再次见到江宸时是在抢险抗洪的表彰大会上。距离他们上一次的见面已经隔了将近半个月。江队长穿着常服,显得格外英朗。他笔挺地站在房间里与身旁的军官们在说话。 肃然站立的模样犹如一棵直立的松柏,不苟言笑的眉眼间透着一股俊气的轩昂。眼前的男人沉默庄严、英气逼人,陆医生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江队长确实是这样的有匪君子。 她就那样静静地观望着他,仅仅只是看着,便让她觉得很安心。许是陆医生的目光太过直白,江队长微微侧头看向了站在门边的她。陆医生穿着白大褂和……杵着一根拐杖。发现他看过来后,她有点难为情。于是,陆医生避开了他的凝视,直接杵着拐杖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座位前坐下。 江队长与军官们交待了几句后便朝她的方向走来,他并没有落座于她的身侧。他抽了一下裤腿,单膝地蹲在了她的面前。还是那样直勾勾的眼神,陆医生又开始紧张得捏手指了。 他问:“好些了吗?” 她点了点头:“你……” 还是全面些好,“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