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越发重了。 公主一连半月没见到爹爹,又得知爹爹刚去搜查了青楼,大着肚子如何都坐不住了,摔了茶具,像个泼妇一样喊:「把裴钰找回来!找回来!」 爹爹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迹都没有擦干净,眼角下沾的血珠凝固,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惑人的妖异,周围若隐若现的血腥气飘浮在鼻尖,这样环境下的爹爹,反而比干干净净时,更加迷人心神。 公主哭着扑倒在爹爹怀里,呜咽:「裴郎,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我晚上睡不着觉,我好害怕,你外面是不是养了女人!」 爹爹故意将手上未干的血迹恶劣地擦在她脸上,哼笑了声:「瞎想什么。」 如今的爹爹权倾朝野,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即使是公主,也无法撼动爹爹分毫。 公主抽噎着吸了吸红红的鼻尖:「那你去哪里了呀,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你在忙什么呀?」 爹爹笑得勾人,轻声回答:「忙着杀人啊。」 公主愣了愣,很快又恢复了无所谓的样子,嫌恶地抱怨:「什么人还要你亲自动手,诏狱里养的那些酷吏都是废物吗,还脏了你的手。」 爹爹漫不经心地盯着她的眼睛:「公主不问问我杀的人都有谁吗?」 她来了些兴趣:「谁呀。」 爹爹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真情实意的笑:「李御史的夫人,江侍郎的妹妹,薛太傅的续弦,还有明华郡主。」 爹爹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公主脸上的笑意就少一分。 这些人都是当年帮着公主欺辱我娘亲的帮凶。 公主的声音在发抖:「为,为什么,杀她们……」 爹爹叹气:「你父皇岁数大了,愈发沉迷美色,这些都是进宫给皇后请安,却阴差阳错被你父皇幸了的官眷,有两人肚子里更是有了皇嗣,我为陛下办事,可不敢问为什么。」 爹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里爬过一丝兴奋的愉悦:「公主抖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地缓过来,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是因为……」 她忙住嘴,不再继续说下去,厌恶道:「那她们的确是该死,敢在母后的眼皮底下爬上父皇的床,死一百次都不为过,就是脏了你的手了。」 爹爹眼神讽刺:「的确脏了。」 13 临近年关,公主到了快生产的日子。 她生产前几日,千叮咛万嘱咐爹爹一定要放下公事回家守着她。 她在爹爹怀里哭得可怜,直到爹爹答应她,她才笑出声来。 可等到了生产那日,她痛得无法站立,险些晕过去,爹爹也没有回来。 不光没回来,整个屋子里,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 她蜷缩在闺房的地下痛苦地呻吟:「来人啊!来人啊!」 整座府如同空了一般,没有人来,只有我。 周围回荡着她的哭声,我闭上眼睛穿过回廊细细地感受其中的哭腔,异常欢悦。 我推门而入,脸上是担忧的惊恐:「公主,你怎么了。」 她见到我,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爬了过来,抓住我的脚,满头大汗地艰难说道:「快去,快去叫人来!」 我呜呜地哭:「府里没人了,那些婢女都是新换的,她们都跑了,我拦不住她们,我听见她们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好像和碧澜有些关系,可我听不真切,府里的侍卫也都被调走了……」 碧澜哪有什么男人,府内的人是爹爹调的。 女子生孩子,鬼门关走一遭,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娘亲当年生我的时候,爹爹焦急地等在门外,连门都给砸坏了,什么禁忌都顾不上,跑进去守在娘亲床边,让产婆和大夫骂了半晌,他愣是一声不吭,偷偷擦眼泪。 他怎么会不知道妇人产子的艰难。 他只是想让公主疼、让她哭、让她喊。 公主虚弱地推我,让我去找爹爹。 我哭着说爹爹在外遭到了刺杀,生死未卜。 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那天夜里,她疼了七八个时辰,到最后奄奄一息,像是就要死了。 我温柔地替她擦汗,她可不能死。 等在另一间房里的大夫在她快晕过去的时候和产婆一起进来了,又是一轮新的惨叫。 我坐在门外,看着天际渐渐泛白的天色,听着身后婴儿嘹亮的哭声,忍不住无声地笑了。 该轮到我了。 等了那么久,忍耐了那么久,终于要轮到我了。 我按捺住喉间痉挛般的爽意,又恢复了一贯毫无威胁的木讷胆小的模样。 14 爹爹是十五日后回来的,公主瞧见爹爹身上的伤以及虚弱的脸色,心里的怨又成了心疼:「裴郎,我险些让碧澜那个贱婢害死了,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爹爹说没事,草草地应付完了公主之后,便回房去休息了。 爹爹身上的伤是真的,他刚刚平定了一场内乱,摄政王谋反,爹爹联合禁军镇压,虽然大获全胜,却受了伤。 可我却感受到了爹爹身上少有的鲜活人气,往日他总是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后来我才明白爹爹身上鲜活的人气从何而来,他平定了逆王谋反,如今他手里握着朝内大半的兵权,朝内不少大臣都是他这五年来培养的党羽。 爹爹是高兴自己苦心孤诣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成功了。 爹爹休养了几日后,身体好了大半,便来看公主了。 他故意坐在公主床边,温柔地喂她喝汤,同她说些解闷儿的笑话。 气氛正好的时候,爹爹捂住鼻子,厌恶地皱眉朝后仰头:「怎么一股子腥臭味。」 公主脸色惨白,紧接着涨红,她干巴巴地看着爹爹,下意识地抱紧了被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爹爹只当没听到她话里的不舍和难受,点头说好,起身就走了。 他刚出门,屋内就传来了公主的哭声,爹爹冷漠地扯了扯嘴角,转头去了书房。 爹爹太清楚怎么伤害一个女子了,就像清楚怎么爱一个女子一样。 娘亲以前同我说,爹爹特别爱哭,她坐月子的时候,爹爹给她换月事带,拿出去洗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抹眼泪。 晚上爹爹给她擦拭身子的时候,还一边给她翻身,一边哭着和她说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早知道生孩子这样遭罪,一定不生了。 娘亲说他是小孩子性子。 可爹爹才不是小孩子,娘亲坐月子的时候,爹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又要照顾我,又要照顾娘亲,还要熬汤做饭给娘亲补身子,给我洗尿布。 娘亲月子期间丰腴了许多,爹爹倒像是进了诏狱一趟似的,偏他还傻傻地乐。 他衣不解带忙前忙后事无巨细地照顾了娘亲那么久,比谁都清楚月子期间的事情,他是故意说出那些话折磨公主。 他知道公主出身高贵,所以才要这样践踏她的自尊,让她发疯、让她难受、让她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