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 1802 号住户的什么人?」 顾暮辞愣住了。 「您是 1802 号住户的什么人?」警察重复问题。 「我……我是她爸爸。」 顾暮辞的嘴唇动了动,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同志,发生什么了,我女儿是犯什么事了吗,她……」 顾暮辞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警察的语气沉下来。 「好的,那请您配合我们,对尸体的身份进行确认。」 第11章 是保姆报的警。 她虽然已经告老退休,但毕竟带过我很多年,情分不曾消失。 这次她乘高铁过来伺候女儿坐月子,刚好想到是我生日,于是就来看看。 在门口敲了很久的门也没被回应,碰巧房东带人过来看房,于是就打开了门。 …… 停尸房里,顾暮辞看着我的尸体。 「是您女儿吗?」 他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 「初步检测是心脏病突发,目前暂时排除他杀的嫌疑……」 警察后面的话,顾暮辞都听不到了。 排除他杀的嫌疑。 不。 不是的。 他知道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 「爸爸,求你陪我过一次生日。 「如果你不来,我会死的……」哭声犹在耳边。 尽管不清楚原理,但顾暮辞想起了李老师的话——小念是个从不说谎的孩子。 所以…… 杀死顾小念的凶手,是她的爸爸。 「小念是个从不说谎的孩子……」 她每一次的求助都是真的。 每一次努力学习想要换他的表扬。 每一次生病难受想让他去看看。 都是真的。 而他执着地带着对她母亲的恨意,将那些话通通打成谎言。 警察看着顾暮辞走出去,这位顾氏集团的总裁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没有一丝一毫的泪意。 「真无情啊。」警察想,「传闻的确是真的,他确实很讨厌他女儿,连死了都不带哭一下的。」 顾暮辞走到了门外,阳光照下来,他拿起手机,打开和我的对话框。 他往上翻着,一条一条地看我给他发的消息。 上学的路上遇到了小猫。 这次的期中考成绩很好。 班上有同学生病了,我组织了爱心募款。 今天在商业杂志的封面上见到爸爸了,于是买了很多本杂志回家。 爸爸,家长会你能参加吗?不能也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工作很重要,你先忙吧。 …… 一条一条。 最后停在他的回复上。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给我发送的消息是—— 那你去死呗。 下午三点,阳光盛大而又残酷。 那一天,有很多路人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在警察局门口蹲下,哭得声嘶力竭。 12. 顾暮辞在很晚的时候,回了家。 一进门,陆嫣就迎了上来:「怎么这么晚才回家,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也不接,你是不是又去看那个女孩了?」 语气里透露着难以掩饰的不高兴。 她昨天刚刚敲打过顾暮辞,希望他少跟那个沈芸留下的孩子见面,以免伤了顾小霆的心,结果今天顾暮辞就又这么晚才回家。 「别想骗我,我打电话去公司,人家说你连股东会议都没开,去那个女孩的学校了。」 陆嫣皱着眉头: 「暮辞,那个女孩无论是逃学也好早恋也罢,都不值得你亲自去处理,那是她自己在毁自己的人生,小霆年纪还小,他需要从爸爸这里获得安全感……」 「她死了。」 顾暮辞突然开了口。 冷冷的声线,打断了陆嫣的喋喋不休。 陆嫣愣了愣。 「顾小念死了,心脏病突发。」 顾暮辞看向陆嫣,他脸上的表情很木然,喉头明显地发哑。 陆嫣反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张开十个做了亮晶晶美甲的手指捂住嘴巴:「天呐,这真是……」 她眨眨眼睛,努力流出两滴眼泪:「怎么会这样呢……」顾暮辞静静地看着陆嫣。 其实陆嫣并不是一个以演技见长的女演员,甚至她的演技,可以用不太好来形容。 如果不是顾暮辞砸了大笔大笔的投资给剧组,她大概很难红起来。 就如同此刻,她的两滴眼泪从面颊上流下来,却只让人觉得虚假。 顾暮辞突然觉得很疲惫很疲惫。 「我累了,先去睡一会儿。」 陆嫣却拉住顾暮辞。 她的神情有一点慌乱。 活人是斗不过死人的,如果那个女儿一直活着,顾暮辞恐怕也不会对她怎样,但偏偏她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了。 顾暮辞的愧疚会被放大,而这一切,都对小霆十分不利。 「暮辞,你别太难受了,你对那个女孩已经很好了。「她是死于心脏病,我记得,沈芸的心脏就不太好,说起来还是随了沈芸。 「甚至,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老天开眼,沈芸当时作孽太多,活活拆散了我们,所以才报应到了她女儿身上……」 其实陆嫣的城府一向很深的,但此刻,她实在是太心急了。 话音还没落,顾暮辞就猛地回头望向她。 那目光冷得像冰。 「陆嫣。」 他低声道,「她叫顾小念。」 陆嫣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几乎动弹不得。 「你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叫,一遍一遍地对我说,她是沈芸的女儿,是不是算准了我恨沈芸,于是反复地提醒我?」 顾暮辞几乎从来没有将他冰冷残暴的那一面展示给陆嫣,陆嫣完全吓傻了。 顾暮辞没再说什么,他把陆嫣扔在原地,一个人走向玄关。 「暮辞,小霆睡前还在说,希望爸爸明天可以陪他去打球……」 陆嫣做着最后的挣扎。 回答她的是大门被甩上的一声巨响。 13. 顾暮辞来到了我的出租屋。 他要帮我收拾遗物。 如果不是灵魂无法阻止他,我其实完全不想让他来帮我收拾东西。 但没办法,顾暮辞是我的亲生父亲,法律规定我们血浓于水,规定我们打断骨头连着筋。 他发现了很多东西,都是我不希望他看到的。 比如抑郁症的诊断书。 ——我从初中起,就开始长期接受心理治疗。 起初程度很轻,到后来,越来越重。 其实心理咨询师的校医是给顾暮辞打过电话的,她说顾小念有明显的抑郁倾向,希望家长带着孩子去公立医院做相关检查。 顾暮辞当时在国外见重要客户,听了两句就直接把校医的电话挂了。 顾小念怎么可能有抑郁症。 她不缺吃也不少穿,读的是全市最好的学校,搞得跟谁虐待她了一样。 无非是学着沈芸的样子,又矫情又爱作闹。 后来,顾暮辞叫助理来帮我开家长会,问了问同学,同学们都说我阳光又健谈,不但自己从来没露出过悲伤的样子,还总在别人难过时第一时间去安慰。 于是顾暮辞愈发确定,我的抑郁症不过是个幌子。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漫长的诊疗记录,他的手在抖。 漫长的谈话,最常出现的一个词是—— 「爸爸」。 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这是唯一的高频词。 「医生阿姨,你那么聪明,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我是什么事情做错了,才让爸爸那么讨厌我?」 这是刚上初中的顾小念,第一次去心理咨询室的求助。 「手腕上的伤口是拿钢尺划的,对,当然不是刀……我还是很想活着的好不好!但最近总有那种想法冒出来——我这种不招人喜欢的人 |